对于张宇初这位雄心勃勃且极富文华的道教执牛耳者来,建文朝时那种备受打压,甚至他本人都饱受屈辱的日子,他实在是过够了。
别的不,龙虎山传承上千年,哪怕是最乱的时候,都没有把哪个师逼到不敢回龙虎山住,反而需要在山外数十里结庐而居的境地!
因此,在齐泰黄子澄把持朝政的那个年代,张宇初是真的从心到夹着尾巴过日子,心翼翼而又卑微,换谁谁都会心怀怨恨的。
如今既然有机会报复理学并且趁机发扬光大,而这个机会又明显在姜星火身上,通过理论推演来帮助姜星火免于皇帝有可能的怒火,自然是张宇初非常乐于去做的事情。
“儒者,士也。”
道衍轻轻开口,嗓音艰涩地道:“追根朔源,儒家出身于春秋的‘士’阶层,又以教导和培养‘士’,也就是君子为己任《孟子·滕文公下》曾言:士之仕也,犹农夫之耕也。‘士’出来任职做官,为王效命,就好像农夫从事耕作一样,是他的职业。”
谈起儒学,号称道门硕儒的张宇初当然也不甘示弱。
毕竟,虽然张宇初为人从心了一点,但那是因为张宇初不是道衍这种光棍一条,张宇初身后还有龙虎山上下千口呢。
师道从五斗米教演变而来,传承上千年而屹立不倒,靠的是什么?
靠得不就是这一手“从心”嘛。
所以,在其他事情上张宇初当然要谨言慎行,但在论道这种纯理论的事情上,只要不是对皇权挑衅,张宇初却是没有太多顾忌的。
张宇初接茬道:“孔子、孟子、荀子那时候的儒学,也就是原始儒学,从本质上来讲,其实是为国君培养官吏的学,是属于‘士’这个阶层的文化,《荀子·荣辱》讲到社会分工时,也把‘士’归于以仁厚知能尽官职。”
“别看现在解缙那批主张复古的人崇拜周朝和春秋。”张宇初无不讥讽地笑了笑,“可要是真把解缙扔回春秋去,按他的出身,连儒学的门槛都迈不进去,从根子上讲,那时候的儒学跟血缘的关系可太大了。”
闻言,道衍亦是忍俊不禁了起来。
“没想到张真人话倒是有趣得紧。”
“道衍大师见笑了。”
张宇初为道衍沏了杯茶,随后给自己添了些茶水,又喝了口茶方才道:“子贡曾向孔子提出‘何如斯可谓之士矣’的问题,孔子答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
“若是后世的经学、玄学、理学,尤其是程朱理学,真正从原始儒学身上继承点什么的话,那么恐怕就是在‘性、情、无’这三个概念上是与其一以贯之下来的至于其他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就被改的面目全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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