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二人的到来到底是缓解了谢肆尘一部分压力。
外面那些棘手糟心事儿移交出去。
只是,关于蒋赫赫幕后害纪濯的那伙人,谢肆尘不假他手,依旧亲自处理。
每天陪纪濯的时间多了不少。
不过也进不去,只能是在玻璃窗外陪着。
但这对于谢肆尘而言,已经足够满足了。
一天六七位数往里砸,条件不言而喻,优渥单人贵宾加护房,最高级的昂贵设备,偌大透明玻璃可供家属清晰看到病人情况。
他经常坐在对面沙发,一抬头就能看到里面的纪濯。
安安静静,一动不动躺在那儿,苍白瘦削,仿佛一片透明的纸。
午夜梦回间,谢肆尘甚至做梦,梦到那片透明如纸的青年越来越薄,最后化作一缕烟雾,倏地消散。
谢肆尘浑身冷汗被吓醒,大口喘着后怕的粗气。
然后迎来久违的好消息。
那只是一个噩梦。
纪濯情况逐渐好转,可以从ICU撤出来了。
危险期过去,转病房的当天,宋瑾佑跟着忙上忙下,看着人撤了管子,被推出ICU。
瞧着谢肆尘亲自亲自同陪护推着床回到病房,宋瑾佑如释重负般仰天靠墙,终于也松了一口气。
那天在手术台上时,是他从医至今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
他算继承家业的那类二代,父族那边是国内最大的私人连锁医院,母亲那儿是跨国龙头药企。
关于未来家里早早便定好,只能走这条路,恰巧天赋也不错,被“改邪归正”的谢肆尘影响跟着奋发图强,算是年轻一辈佼佼者之一。
但是对着这行说热爱,那绝对没有多少。
甚至自小家庭耳濡目染,对于生死这事,他其实一向看得很淡。
这么多年,哪个医生手底下没走几个病人?
只是,在那日看到谢肆尘的那幕,那心中如巍巍高山坚不可摧的人竟然会那样绝望悲伤,被生死攥摄灵魂生命。
宋瑾佑第一次有了所谓的压力。
从未这样清晰认知,自己手底下的生命之重。
说来丢人,做了也有大大小小上万台手术。
那是他第一次下刀带了犹豫和颤抖。
无他。
刀下。
是他大哥这辈子或许找不出第二个的最爱之人。
*
得到纪濯脱离危险的消息,安女士那边立马撂下谢父,欣喜赶来探望。
手中捧着巨大一束知名花店插花。
倒是对得起它五位数的价格,五颜六色一大簇,看着就心情愉快。
然后被宋瑾佑眼疾手快拦下,笑眯眯劝着暂时摆到客厅。
“谢姨!嫂子身体太弱,刚做完手术,免疫力差,这些刺激源还是暂时先别拿进去了。”
“哦哦哦这样啊!”谢母被唬地连连点头,神情郑重,“还是小宋你细心,我都没想到,光想着人好转买束花庆祝呢!”
宋瑾佑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嫂子情况比较特殊,唉没办法,必须注意着点儿。”
何止是注意着点。
那可不只是一条命。
宋瑾佑算是认清楚了。
纪濯但凡出点什么事,他肆哥保准得跟着一起挂东南枝!
于是这段日子,几乎是不亚于谢肆尘将人当眼珠子护着的程度。
那边纪濯就连血压高几个数。
宋瑾佑都能跟着开始心律不齐。
生怕那脆弱瓷娃娃嘎嘣一下没了,下一秒他肆哥也跟着没了。
心惊胆战二人组宛如放炸弹一般的郑重表情,将那花放在一进套房门厅的玄关处,距离纪濯所在房间最远处。
不过透着里面房内的窗户,倒是正好能看到那五颜六色的明媚花束,也不算白费心思。
放完花,又是一番认认真真的消毒,这才推着门进来。
这算是谢母第一次近距离见纪濯。
之前在梧桐斋,因为谢肆尘的有意遮掩,只远远瞧了眼背影。
后来便是人被送进ICU,隔着玻璃窗,看着那瘦削单薄的青年奄奄一息在里面。
那时谢肆尘一脸人生无望的怆然失魂,她瞧着也难受,不敢仔细瞧。
如今却是能细细打量了。
一进来,瞧见那张白皙漂亮的精致面容。
谢母就走不动道了。
眼睛差点黏在未来儿媳脸上,不停biubiubiu地冒小星星。
正在给纪濯擦脸的谢肆尘动作一动。
缓缓抬眼,表情复杂,得亏知道要不是自己亲妈,不然真像哪个双眼放光的人贩子被丢出去。
“哎呀呀,这就是小濯啊!这孩子也太漂亮了吧!”
很多人消瘦到脱相会很丑。
但纪濯一点没有如此。
皮相美,骨相更是美。
纵然一脸苍白病态,整个人了无声息的虚弱。
却像一尊被抽去血肉封存的绝美冰塑,没有半分丑态,反而更高不可攀、矜雅冷贵。
谢母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飞奔扑过来,最后的克制也就是还没和人正式认识,不好直接上手。
双手握掌,克制把漂亮小孩rua一遍的冲动,边细细扫着边心疼道:
“真是可怜死了,遭这么大的罪,瞧这小脸尖的,这哪还有点肉啊!”
谢肆尘闻言,眸色微闪,落在那苍白面颊指尖无意识摩挲了下。
之前本就觉得纪濯瘦弱,打定主意要徐徐图之,把人好好养着。
结果还没开始养,就大病一场,还进了回重症监护室。
想到之前那个噩梦。
再看纪濯,仿佛真的会变成一片随时可能离开他的透明薄纸。
那硌手的颊骨恰似一把锋利刀匕,无形深刺他抚摸的血肉。
谢肆尘心一揪一揪地疼。
本就温柔的动作更加放轻,生怕哪里重一点把这张纸给戳碎了。
瞧着谢肆尘那小心翼翼、呵护珍重的动作。
想她之前买的那块上亿极品老坑玻璃种翡翠在这倒霉儿子手里都是随便拿餐巾纸抹了下丢过来。
谢母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无语啧声,这儿子不值钱喽!
不过再一低头,瞧见纪濯,瞬间所有心思抛却脑后。
有了宝贝儿媳妇,这谁还要倒霉儿子啊!
天天给她气到乳腺增生!
谢母一眼都懒得再看,眼巴巴探头盯着纪濯:“小濯……什么能醒啊?”
真是越看越喜欢。
这简直是就是满足她心中完美小孩的所有想象!
漂亮,乖巧,瞧着就是安安静静的性子。
和她那尽会惹人生气的赔钱货儿子完全不同!
下一秒,紧随其后问了句:
“醒来是不是就快出院了?那在外面呆这儿肯定不行,你们得是回京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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