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藏在袖子里的拳头不知不觉陷入了掌心。
他答应过谢道韫不去追究除夕夜暗杀自己的幕后真凶。
但在和王家达成同盟之前,他一直都在悄悄让人调查。
然而两个多月的调查,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不管当初下杀手之人出于何种目的,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威胁。
“不瞒县子大人。”
“事发当夜,和本少主一起去参加斗酒诗会的人也受到了暗杀,无欲师傅为了救本少主被射穿了右胸,现在还在府中养伤。”
“县子大人若是不信,可随本少主进府一观。”
崔景炎向方永做了个请姿。
方永犹豫片刻,自行跳下了马车。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但存在着共同的利益。
崔景炎是想借他之手,亦或者是借他背后的琅琊王氏之手,一起对付当晚刺杀之人。
需要崔家借助外援的敌人,地位绝不会低。
提前知道,也能有个心理防备。
方永抬脚走到了崔景炎面前,淡淡道,“先把天下楼的地契和房契交出来。”
崔景炎嘴角不由勾勒出一抹弧度。
“一切手续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县子大人过目了。”
他向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神。
随从会意,连忙把准备好的地契房契递了过去。
方永检查了地契的真伪后,这才带着身边亲信踏进了崔府,崔莺莺也随之踏进了崔家大门。
方永没有去大堂,而是被崔景炎带到了偏院的一处客房。
一名郎中打扮的老者正在给坐在床上的无欲和尚换药。
未加遮盖的上半身上,前胸后背相对称的伤疤触目惊心。
茶几上摆放着一支弩箭。
弩箭上残留着发黑的血渍,应该是当初从无欲和尚身上取下来的。
方永拿起连弩仔细打量。
箭头呈流线型,箭杆中心加了一根铁签,是方家两个月前打造连弩的作风。
“方家交给朝廷的第一批连弩有两千四百六十二把,其中有一半流向了豪门世族,就连你们崔家都得到了好几把。”
“仅凭这支弩箭就想找出凶手……”
“崔家的手段,未免有些通天了吧。”
崔景炎也不答话,径自冲着门外拍了拍手。
这只是留给自己长记性的物件。
相比证据,能拿出证据的人,往往要比证据本身更能让人信服。
几个呼吸后,一肥胖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男子那张脸,方永顿时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是你!”
这肥胖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在徐凤先面前几番和他作对的付东海。
此时的付东海蓬头垢面,一身乞丐打扮,哪儿还有当初桀骜的模样。
付东海也不答话,低拉着脑袋说到,“当日的暗杀,是王爷吩咐我带人动的手。”
“以往每年除夕诗会上都会出现一些暗杀,朝廷对此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一次,朝廷突然派密探到地方州郡进行调查。”
“目前暗中调查的特使已经调查到了王爷的头上,王爷为了保全自身,想要……”
“想要我主动招供……”
当日付家精锐全部出动,暗杀了三十多名世家子弟。
在王府做幕僚这些年,付家捞到了不少好处。
如果是一人赴死,他义不容辞。
但要是认罪,被诛的会是整个家族。
他家里上有百岁高龄还健在的老奶奶,下有刚出生嗷嗷待哺的孙儿,五世同堂,族人六百有余。
让整个家族为了一个错误的决策去赴死,他做不到。
“这是个拿了主人的好处,却又不想完全忠心于主人的野狗。”
“本少主允诺了百万两黄金,并利用海外商船送这条狗与其至亲出海,它才答应出来作证。”
崔景炎解释一句,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放到了桌上。
“我们崔家打理着整个大隋的官驿,所有通过官家渠道寄送的信件都会经过崔家的手。”
“这是从京城寄到勇武王府的家书,收信人是勇武王的老乡好……”
“红拂女,张出尘!”
方永只感觉浑身发冷,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调查过张出尘的身份。
这个卖身青楼的妓女,乃是当今兵部尚书张果唯一的孙儿。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