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年到头农忙到死还吃不饱穿不暖的普通人而言，崔家同样会给家奴一个适宜生存的环境。

以男丁为例。

签订世代为奴契约的，崔家人看的顺眼的，便会分配丫鬟当媳妇，生下孩子后崔家还会出钱供给孩子吃喝，三代以上的奴才还能得到读书识字考取功名的机会。

苦一代人，造福后代子孙。

这是绝大多数崔家奴仆的想法。

她从小就生了一副美人相，得到了天下楼管事的培养。

来前崔元吩咐过，只要帮崔家得到连弩和香水的制作方法，崔家就给他们一家人自由。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方府实在太齐心了。

仅仅是方永一句话，所有人便都开始监视她这个异类，她根本没有找东西的机会。

而今天早上她出门倒粪桶的时候，天下楼管事的扔给她的东西，让她对崔家彻底丧失了信任。

那是一只血淋淋手掌。

是哥哥的手掌。

哥哥的手背上有一道崔莺莺儿时用匕首画出来的小人图案，她绝不会认错。

她鼓起勇气溜来找崔莺莺，就是想和崔莺莺一命换一命。

只可惜真正站在崔莺莺面前的时候，生而为奴的卑微身份让她提不起半点反抗的勇气。

“崔家利用天下楼的规章制度培养了很多小家族。”

“江阴县有个员外叫高尧，江阴县令林子聪便是高尧的女婿。”

方永微微惊讶。

他找人打探过林子聪的底细，只知林子聪娶了个当地员外的独女，倒是不知那员外是崔家暗中扶持的势力。

看来崔家利用这种手段扶持和控制了不少势力。

方永眉头紧皱。

这女人态度诚恳，不想是说谎的样子。

只是这女人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他想听的重点。

他把藏在怀里瓷瓶拿了出来。

“你今日倒粪桶回来的路上丢掉了一些东西。”

“除了这个瓷瓶，还有一只血淋淋的手掌。”

“是天下楼一名管事把东西交给你的。”

“我找定彦平问过。”

“瓷瓶里装着的就是当初险些置方家于死地的牵机毒！”

“你怎么解释？”

李婉婷身子一颤，豆大的泪珠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流了下来。

“那是哥哥的手掌呜……”

“崔家的人要贱妾尽快把连弩和香水的制作方法送过去，否则以后就每天剁贱妾的家人一个身体部位送来，直到全部剁完为止。”

“送手臂的人要我把这瓷瓶倒进方府洗菜做饭用的水井里，还让我通知崔大小姐明天不要喝水。”

“贱妾知道这东西有问题，就把它丢掉了。”

“婉婷不想害人，婉婷只想让家人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婉婷真的没有办法了，求老爷帮帮婉婷吧。”

“求求老爷。”

“求求老爷了……”

方永打量着穿着大红肚兜在面前不断磕头的李婉婷，心里没有半点感情波动。

他不是英雄，也不是什么救世主，救不了天下人。

他只能救自己。

“牵机毒是崔家自行研制的么？还是说这玩意儿是他们从皇室偷的？”

见李婉婷摇头，方永又拿出了早就拟定好的婚宴宴请册和方罗敷递来的名单。

“这是宴请参加明日婚宴的势力名单。”

“你看看，有没有崔家扶持起来的人或者势力。”

李婉婷停下磕头的动作瞄了一眼名单。

还真有！

而且还不少。

她眼角的泪水不由止住，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这一回，老爷不帮也得帮了。

“江阴县的高员外、溧水县的黄乡绅，荆州布商陈世美……”

“太多了。”

“贱妾认不全。”

“不过贱妾知道有一个人认得全。”

“而且只要老爷能把他请来，他一定会拼尽一切帮老爷。”

方永猛地抱住了李婉婷的臂膀。

“快说，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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