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溪头寨村小,薄雾尚未散尽,泥土操场上却已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孩子。
黄明远身着浆洗得干净的道袍,立于队伍前方,神色肃穆,不复往日跳脱。
他缓缓摆开“灵雀舒颈”的起手式,颈项微侧,目光远眺,如禽鸟初醒。
“颈为诸阳之会,通则头目,塞则昏沉生。意存风池,徐徐牵引,如雀顾盼,非用力,乃用意……………”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学着,动作歪歪扭扭,有的脖子伸得像呆头鹅,有的只顾着瞅旁边的小伙伴。
黄锦站在队伍一侧,温声引导:“狗蛋,头再低一点点,对,慢慢转......小花,不着急,跟着黄爷爷的节奏......”
“第二式,幼熊撼树!”
黄明远沉腰坐胯,双臂虚环,稳如磐石。
“脚为根,腰为轴。根不稳,轴不灵,则力散气浮。微微屈膝,意存涌泉,似幼熊抱树,憨拙中自有沉稳之力……………”
孩子们这下更乱了,下盘不稳的东倒西歪,互相撞作一团,笑声此起彼伏。
黄明远也不恼,踱步其间,手把手地调整着孩子们的姿势,指尖或轻点膝窝,或按揉腰眼,带入一丝微不可察的劲力引导。
终于到了“青苗沐雨”。
黄明远双臂缓缓自侧方抬起,呼吸深长,如幼苗舒展,承接雨露。
“吸气时,想象天地清气自鼻入,灌顶而下,洗涤胸中浊郁;呼气时,想象周身疲乏随息而出,散入虚空......开合之间,自有清新生发之意......”
或许是这意象更易理解,孩子们渐渐安静下来,笨拙地模仿着,小胸脯一起一伏,竟也有了几分模样。
“很好,今日就到此处。日后晨课,皆需习练,不可懈怠。
黄明远收势,肃然叮嘱。
孩子们哄然应声,嬉笑着散开。
江辰不知何时已静立操场边缘,平静地看着方才一幕。
黄锦看到他,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眼神亮晶晶的:“这套动作真好,看似简单,练完却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想学么?”
江辰看着她。
黄锦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江辰在问什么。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想!”
她见识过黄老道、阿昌他们的变化,深知江辰所授绝非寻常。
“那你便先跟着老黄,将这基础三式练熟,打好根基。意念引导与呼吸配合是关键,非一日之功。”
“好!我一定认真学!”
黄锦点了点头,犹豫片刻,低声道:“江辰......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
江辰微微一愣。
“下学期......我大概,不会继续在溪头寨村小教书了。”
江辰微微蹙眉:“为什么?苏家捐建新校,这里的条件只会越来越好。”
“正是因为越来越好了......”
黄锦抬起头,目光越过操场,望向远处连绵的青山,声音轻柔却坚定:“新校舍会有的,更好的老师也会来的。溪头寨的孩子们,以后会有更广阔的天地。可是......这个国家,还有很多很多地方,像以前的溪头寨一样,甚至
更偏僻,更困难。那里的孩子,更需要老师。”
她转回头,看向江辰,眼眸清澈,映着朝阳,仿佛有光在流淌:“我想去那些更需要我的地方。”
这一刻,她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那光芒,与数月前,她冒雨来到江家那个昏暗的土屋,恳求一个失学少年重回课堂时,一般无二。
江辰沉默地看着她,眼前闪过她当初劝自己念书那执拗的模样。
半晌,他移开目光:“决定了,就去做吧。在离开前,每日清晨,准河滩上,跟着老黄,好生练功。强健体魄,山高路远,总用得上。”
黄锦愣了一下,随即眼圈微微泛红,重重地“嗯”了一声,笑容再次绽开,比朝阳更明媚:“江辰,谢谢你!”
这时,村口方向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
不多时,只见裴志轩院士步履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位气质不凡的老者??水木大学的周维深院士与燕北大学的陈景玄教授。
三位数学泰斗联袂而至,脸上皆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期盼。
“江小友!冒昧打扰!”裴院士远远便拱手,“喜讯!天大的喜讯啊!”
周维深与陈景玄亦是目光灼灼地看向江辰,仿佛在看一件绝世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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