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人谢根苗如遭雷击,惊愕无比地看着面前这张脸。
这一刻,巨大的惊愕与混乱的思绪,冲击他的大脑。
为什么……面前之人,竟是当年师父灭门后,唯一活下来的子嗣?
是了,自己那位小师弟,的...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废弃茶寮外的枯井边,一株老槐树斜斜伸出半截焦黑枝干,仿佛被雷火劈过多年未愈。李明夷与司棋的身影在树影下略作停顿,主仆二人皆未言语,唯有呼吸声轻缓交错,如同暗流潜行。
忽然,李明夷抬手止步。
“有人。”他低声道,指尖微动,从袖中滑出一枚铜钱大小的玉片,贴于耳侧??此乃温染所赠【听风诀】辅器,可借地脉震感探知百步内动静。
三息之后,远处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像是布鞋踩在冻土上,断续而谨慎。不多时,一条瘦小人影自巷口猫腰窜出,披着破旧斗篷,头戴竹笠,手中提着一只漆黑木匣,走得急促却不敢快跑。
“是昭狱署的密信使。”司棋眸光一闪,“今夜值守轮班表上有他,负责向京兆尹递送紧急卷宗。”
李明夷冷笑:“这么晚了还送公文?怕不是送命吧。”
话音未落,那信使似察觉什么,猛然回头,眼中惊恐大盛,转身就要逃。
“拦住他。”李明夷声音冷如霜雪。
司棋身形一闪,足尖点地无声掠出,瞬间绕至信使身后,掌缘轻切其颈侧穴道。那人闷哼一声,软倒在地,木匣脱手滚出数尺,盖子崩开一角,露出里面一封朱砂封印的密函。
李明夷踱步上前,蹲下拾起密函,拂去尘土,见封皮上写着四个小字:**“姚醉亲启”**。
“倒是来得巧。”他唇角微扬,撕开封印,抽出内页迅速扫视。
内容不过寥寥数语:
> “范质已殁,首级藏于后园枯井。验明正身无误,然其口中含有一枚刻‘天’字玉简,疑为遗诏信物。请尚书令定夺处置之法。”
落款为昭狱署主簿陈九。
李明夷看完,缓缓将纸条折好,放入怀中,脸上并无波澜,唯眼神愈发幽深。
“他们找到了玉简。”司棋低声说,“那是范质留给您的最后一道保险??若他真死,必以秘法将‘天字令’残片藏入体内,唯有亲近之人剖尸方可取得。”
“现在不止东宫知道我存在了。”李明夷淡淡道,“连姚醉也会立刻意识到,有人正在串联整个局。”
他站起身,望向皇宫方向,目光穿透层层屋脊与高墙,仿佛已看到明日早朝之上,群臣哗然、天子震怒的景象。
“所以,不能再等明天。”他说,“就今晚,动手。”
司棋一怔:“您要现在杀姚醉?”
“不是我去杀。”李明夷摇头,“而是让‘封于晏’现身。”
他弯腰从昏迷的信使身上解下腰牌,又取走木匣与另一份空白文书,随即从袖中取出一支细管笔,在纸上疾书数行,笔迹歪斜狂放,带着几分癫狂之意:
> **“血债血偿。南周七十二姓未绝,尔等狗官,一个都别想活。??封于晏”**
写罢,他将这张纸压在信使胸口,再将其拖至街心显眼处,任寒风吹乱其衣袍。
“他会醒,会跑,会把这封恐吓信亲手送到姚醉门前。”李明夷冷冷道,“而当姚醉看到这个名字时,第一反应不会是调兵搜捕,而是召集群臣闭门议事??因为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来了。”
“那时,守卫森严的尚书省就会出现一处空档。”他看向司棋,“你知道哪里。”
司棋点头:“神机营换防间隙,北角门有三盏茶时间无人巡视。”
“对。”李明夷道,“我要你扮成药童,混进太医院。姚醉近来服用‘养元丹’调理心疾,每日丑时必遣亲信取药一次。你只需在药炉中加入半钱‘断魂草’,便可让他在议政途中猝然暴毙。”
“可若被人查出毒源……”
“不会。”李明夷打断她,“断魂草无色无味,且症状与心脉崩裂完全一致。更何况,满朝文武只会认为这是‘封于晏’的复仇开端,谁还会深究一碗汤药?”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记住,这不是刺杀,是一场仪式。我要让所有人相信,有一个亡国余孽正从黑暗中归来,手持屠刀,要清算这座王朝欠下的每一滴血。”
司棋沉默片刻,终于躬身应诺:“属下遵命。”
她转身欲走,却被李明夷轻轻拉住手腕。
“小心。”他只说了两个字。
司棋回头,月光映照下,少年眉目清冷,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藏在眼底。她微微一笑,摘下面具一角,露出一张素净的脸庞,轻声道:“奴婢活着回来,给您煮姜茶。”
身影一闪,没入夜色。
李明夷伫立原地,良久不动。直到远处更鼓敲响三声,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盘膝坐下,开始调息运功。
他知道,这一夜注定无眠。
而与此同时,皇城深处,昭狱署大牢已被彻底封锁。数十名黑衣禁军持戟列阵,将整座监牢围得水泄不通。中央审讯室内,灯火通明,檀香袅袅。
姚醉端坐主位,身穿紫金蟒袍,面容枯槁却眼神锐利如鹰。他手中正握着那张写着“封于晏”三字的恐吓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果然来了。”他喃喃道,“三十年前那一夜的鬼魂,终究还是找上门了。”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名身穿灰袍的老宦官,面白无须,气息若有若无,竟是早已踏入穿廊境巅峰的隐世强者??内廷总管,梁守仁。
“要不要调动龙骑卫全面搜城?”梁守仁低声问。
姚醉摇头:“不必。此人既然敢留名,便是算准了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他要的是混乱,是恐慌。我们若大张旗鼓,反倒遂了他的意。”
“那该如何应对?”
姚醉眯起眼睛,缓缓道:“传令下去,封锁六部衙门,暂停一切政务三日。同时,命礼部侍郎裴文远即刻入宫,商议科举改制之事。”
梁守仁微惊:“裴大人?他可是清流领袖,如今士林仰望之人,您为何……”
“正因为他是读书人的旗帜。”姚醉冷笑,“所以,他必须第一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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