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王爷也知道在下?”李明夷笑着,神态自若。
柳景山重新打量他,淡然道:“本王虽自封在家月余,不曾出门,但却也听过苏镇方围堵刑部的事。”
略一停顿,他仿佛想明白了什么,失笑道:
“听闻就是你替滕王拉拢到了那苏镇方。所以,这次赵家那个二公子再次将你派了出来?年轻人,莫要眼皮子太浅,本王可没有什么多年不曾寻到的相好。”
调侃意味浓厚。
不过,李明夷的身份的确令他有了多听几句这少年话语的想法,不为别的,只是好奇。
李明夷假装没听出中山王的挖苦,他神色自然地道:“王爷真的误会我了。”
这句话他已经说了三遍。
柳景山淡漠道:“本王虽在家中,也对赵家两个皇子接了劝降本王的旨意有所耳闻。”
言外之意:别装了,你的心思太明显不过。
李明夷见状,面露困惑:
“柳王爷对劝降这般抵触,又不反抗新颂,这摇摆不定的姿态,难道在待价而沽?”
柳景山似乎被“待价而沽”四个字激怒了,他面色骤然沉下去,眼神也冷淡许多。
并非被戳破心思,而是他知道,整个京城中,许多人......尤其是那些投降的南周旧臣们,大多持此看法。
认为他柳家不表态,不站队,就是在抬身价,想卖个高价。
柳景山对这种污蔑深恶痛绝,但他又如何与外人解释?
可李明夷下一句话,却令他微微愣神
“您心中应该有所愤怒吧,恼火于我的污蔑,更恼火于,其实您自己都不愿面对的,复杂的内心。”
什么意思?
柳景山再一次停下了要离开的脚步,哂笑道:
“黄口小儿,便学人家故弄玄虚,好似你能看穿本王内心?”
李明夷很认真地道:
“若在下看的不错,王爷心中真正的症结,其实是您仍对南周皇室,对驾崩的文武帝,怀有极深的感情吧。但这感情,又与这些年的怨恨糅杂在一起,委实难以分隔,以至于面对新颂,您不知该接受,还是对抗,若投降,一
来会背负骂名,有损家族清誉,二来么,您内心也是不愿的。
可若反抗?为南周尽忠?你并非没有过这个念头,事实上,在政变的那个晚上,以及后续的那个白天,您曾有过举家反抗的想法,但多年来,与文武皇帝的恶劣关系,您亲妹妹的死,如鲠在喉,令你又不愿去做,而这一犹豫
间,改天换地,大局已定。
您又发现,这个时候再反抗似乎更不对劲了,恩,就像是战场上敌军涌来,有人冲上去了,有人跪下了,而只有中山王府犹豫不定,转眼功夫,周围已是无数双眼睛,这时候再战再跪,似乎都会被人耻笑,偏生内心仍无法做
出决断。”
柳景山怔住,内心中最隐秘的想法被戳破。
他面皮一下涨红,死死盯着表情平静的少年,心中掀起层叠巨浪。
对方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扎在自己内心中,好似一锤子打破了密室的玻璃,阳光肆无忌惮地驱散黑暗,每一丝念头皆纤毫毕现。
“你......妄加揣测.....可笑......”柳景山驳斥着,可他自己都察觉到底气不足。
李明夷抬手,示意对方坐下说话,真诚地道:
“或许在下可以帮助王爷解开心结。”
柳景山仍旧维持站立姿态,却也没再走了,而这时候楼下戏台一阵唱腔高过一阵,大堂里有喝彩声山呼海啸。
“你说本王对文武帝有感情?呵,何其可笑,还是说,你是代表背后的主子来试探我柳家?”柳景山稍微冷静了些,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大脑迅速镇定下来,伴随着警惕:
“若想以本王忠于大周为话柄,来拿捏本王,你便不必做无用功了。我柳家身为周朝勋贵,新朝要杀要剐,本也反抗不得。”
李明夷摇头,缓缓道:
“试探,不。在下只是替王爷说出真相而已。
柳景山失笑:
“京城谁人不知,我与文武皇帝积怨多年,他背信弃义,令本王亲人丧命,你说本王要脸面,在乎名声,都比说这荒唐言论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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