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氏望着窗外,语气里满是唏嘘:“好好一个端午节,祸事却一桩接一桩。九姑娘没了,七姑娘又任性跑去荆州,爹也卧病在床,好在那瑶姨娘自甘堕落跟汉子跑了,没了她搅局,往后府里该能清净太平些。”
白姨娘那边,在得知女儿私自奔赴荆州的消息后……
一口气没提上来,病倒了。
蕊蕊的棺木停灵两日,五月初八这日,入土为安了。
许姨娘这两日哭晕过去数回,人也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郑炳奎在床上躺了两日,背上的鞭伤褪去了大半灼痛,勉强能起身理事。
他第一件事……
便是命人将先前移栽到瑶姨娘院里的那棵桂花树,又原封不动地挪回了许姨娘的芳馨院。
枝叶间还带着移栽的斑驳痕迹。
像是替他弥补着几分迟来的愧疚。
温毓寻了空去看许姨娘,刚进芳馨院,就见两个丫鬟拎着木桶,正一勺勺往移栽回来的桂花树根上浇着热水。
水汽蒸腾间,枝叶蔫蔫垂着。
她眸光微动,未发一言,掀帘进了屋。
屋内光线昏暗,许姨娘靠坐在床沿,身上盖着薄被,脸色惨白如纸,唇瓣无半点血色,眼神空洞地望着床顶,连有人进来都未曾抬眼,整个人浸在化不开的悲恸里。
郑苞儿守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眼眶亦是红肿不堪。
温毓不擅言辞劝慰,深知此刻再多动听的话,于许姨娘而言都是苍白无力,反倒怕字句戳中她心底的伤口,加重痛楚。
她索性缄默坐下,陪着母女二人静了半晌。
待气氛稍缓,才打算离去。
临走前,她看向一旁强撑着的苞苞,声线放得极轻道:“好好照顾你娘,她心里的痛,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散的,需要很久很久才能缓过来。”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时间总能慢慢稀释痛楚,别急,也不必刻意劝慰。”
人逢剧痛,哭与痛本就是天性使然。
是心底情绪最直白的宣泄。
那些轻飘飘的安慰,终究抵不过骨肉分离的剜心之痛,反倒会将情绪压在心底,堵得人喘不过气。
倒不如任由许姨娘哭出来,把满心的悲恸都倾泻而出。
痛够了,哭累了,再慢慢靠着时光平复。
总好过将伤痛憋在胸口,熬出一身病痛,反倒误了身子。
苞苞望着温毓,喉间哽咽:“阿毓表姐,往后……你再不用把我和蕊蕊认错了。”
一句话落,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滚落。
温毓轻轻应了声,掀帘离去。
院里,那两个丫鬟还在围着桂花树浇热水。
郑家的风波似被时光慢慢抚平,庭院里的喧嚣渐渐淡去,只剩几分沉敛的平静,连风掠过枝叶的声响,都比往日轻缓了许多。
蕊蕊下葬后没几日,郑家大少爷与二少爷便收拾行囊再度离家。
归期遥遥,约莫要等到中秋佳节,才会再踏回这方府邸。
这日暮色四合时,镇国将军府派人送来口信。
次日来接温毓前往静安寺。
温毓想,此番前去,正好能为蕊蕊在寺中求一盏往生灯。
愿她魂魄安稳,来世顺遂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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