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日去琼花楼寻你,”花老板语气里满是抱怨,“结果那帮人说你早被赶出来了,害我好一通好找。我就猜你准在严老板那儿,果然一去就见你醉倒在坟前,活像个没人管的老东西。”
梁生垂眸看着杯底残留的水渍,眼底依旧是化不开的死寂,只淡淡问:“你找我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花老板脖颈一梗,又犯了那股子傲娇劲儿,下巴抬得老高,“我花无心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戏本都肯唱的。要不是……要不是有人再三求着我,就凭梁掌笔你如今的境况,这戏本子我才懒得碰。”
梁生坐在床沿,眼神空洞地盯着他,满脸茫然。
他听不懂花无心的话。
更不明白这素日里眼高于顶的花班主,为何会突然找上门来提戏本的事。
花老板见他这副懵懂模样,心里暗啐一声“老糊涂”,便重新坐回桌边,手指叩了叩桌面,语气带着几分施舍般的笃定:“说白了,就是您的戏,我花家班接了!凭我们班子的能耐,保管把您的戏搬上春台,让那些达官显贵都拍手叫好。”
“为什么?”梁生问,他的戏,自从严砚之走后,就再也没人问津了。
“什么为什么?”花无心嗓门陡然拔高,像是被问住了般,随即又沉下脸,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切,“自然是好戏难得,我惜才罢了。”
他顿了顿,像是回忆起过往,眼神飘远了些:“我小时候,个子矮,头又大,哪个戏班见了都嫌我晦气,不肯收我。
后来我拜了民间的赤脚师父,风里来雨里去地学艺,
凭着这副金嗓子,硬生生在京城闯出名堂!
如今谁不知道我花无心的本事?
我的花家班,上到花旦、武生,下到鼓师、琴师,
哪个不是身怀绝技、能挑大梁的。”
他唾沫横飞地把自己和花家班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可梁生只是静静地听着,眼底的茫然丝毫未减。
始终没弄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橄榄枝”究竟是何意。
花老板夸得口干舌燥,见他还是这副样子,也没了耐心,直截了当地道:“别愣着了,梁掌笔,快把您的新戏本拿给我看看。离四月初八浴佛节没几天了,春台戏的戏单都要定了,我们拿了本子也好赶紧排演,总不能临场出错。”
梁生这才缓缓起身,弯腰穿鞋,嘴里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我没有什么新戏本。”
“你说什么?”花老板像是没听清,猛地一拍桌子,眼睛瞪得溜圆,彻底懵了,“什么叫没有戏本?四月初八的春台戏,勋贵圈子里早就传疯了,说你有压箱底的好本子要现世,我花家班可是特意应下的。你现在告诉我没有?那我们拿什么唱?”
“什么春台戏?”梁生抬起头,“与我何干,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掌笔!”花老板急了,往前凑了两步,“您可别诓我,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多少双眼睛盯着浴佛节的戏呢。”
“你是说我先前写的那些吗?我在砚之的坟前,都烧了。
“什……什么?!”花老板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您开什么玩笑,这可不是好玩的事!”
梁生却只是摇了摇头,执意离开了锁云楼。
花老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坑了!
他气急败坏地直奔大理寺。
一进门就嚷嚷着要找谢景。
谢景将他召进公房。
门外的衙役们见又来了个衣着光鲜、面容白净的,纷纷伸着脑袋往里瞅。
“上回是个姑娘,这回这位……瞧着也斯斯文文的,跟个姑娘似的。”
“谢大人口味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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