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七姑娘便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在座的贵妇们见状,纷纷交换着异样的眼神。
那目光里藏着三分了然、七分讥诮。
当初侯府退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这位郑七姑娘心思歹毒,害表姑娘不成反伤了自己的腿。
侯夫人念及旧情认她做义女,已是仁至义尽。
没想到她竟这般不知好歹,不请自来。
贵妇们顾及侯夫人的体面,各自抿了口茶,将到了嘴边的议论咽了回去。
只在眼底流转着对七姑娘心照不宣的厌恶。
七姑娘走到侯夫人面前,正要行礼……
侯夫人摆了摆手:“免了,快坐。”
丫鬟搬来一张椅子,本要放在角落的桌旁,七姑娘却径直道:“我和夫人坐。”
说罢,便理所当然地在侯夫人身边空着的位置坐下。
那本是温毓的座位,方才被镇国夫人拉走,才空了出来。
侯夫人心里烦躁不已,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和。
七姑娘急于表现孝心,先是嘘寒问暖地打听侯夫人的身体,又絮絮叨叨地说自己在家绣花弹琴,修身养性。
侯夫人耐着性子应了几句,实在不愿再听。
便转头对众人笑道:“这季节的垂丝海棠开得正好,园子里种了好些品种,一会儿戏散了,咱们去逛逛。”
“还是侯夫人有兴致,办赏花宴还请了戏班子。”有人附和道。
“说起戏……”侯夫人执起茶盏,眼底先是掠过一丝悠远的怀念,随即漾开一抹温软的笑意,“四月初八浴佛节,京里要办春台戏,当年名震京城的琼花楼梁掌笔,竟写了新的戏本。咱们在座的,想必不少人都看过他的戏,当年可是火遍了整个京城。”
话音刚落,坐在旁桌的王夫人便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惊喜:“他写了新戏本?我怎么半点风声都没听见!”
旁边的御史夫人立刻接话:“你才知道?我前几日就听闻了,只是没敢信,毕竟都这么多年了。”
侯夫人放下茶盏,笑着点头:“可不是,真叫人怀念得很。所以我特意请了京里的名角花老板,今日来唱一出他的《屏门记》,让大家重温重温当年的滋味。”
“哟!”李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这都二十年了吧?当年我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跟着我娘去看这戏,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王夫人急忙追问道:“侯夫人,这春台戏的消息当真?可别是误传啊!”
侯夫人笑着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还没个准信,只是听闻有这么个说法,具体的还得等琼花楼那边的消息。”
“那可得赶紧订春台戏的席位!”王夫人立刻说道,“如今隔了二十年,指不定多少人抢呢,晚了怕是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脸上满是期待与急切。
以及对春台戏的憧憬。
温毓端着茶盏,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微凉的釉面。
耳畔是贵妇们此起彼伏的惊叹与追忆。
她垂眸望着杯中舒展的茶叶,心中一片清明。
周固这一步走得极巧!
梁生的戏沉寂二十年,早已成了京中权贵记忆里的一抹白月光。
这份“怀念”本就是最稳妥的根基。
他没有贸然将新戏的消息撒向市井,那般太过张扬,反倒容易引来非议与变数。
而是先借伯安侯府的赏花宴,让侯夫人用梁生的《屏门记》先在这群最有分量、也最念旧的贵妇圈里露个脸。
用一场好戏勾起众人的兴致与期待。
再让春台戏的消息顺着这层人脉悄然扩散。
这哪里是简单的宣传,分明是精准的“试水”与“预热”。
权贵圈的口碑,从来都是自上而下的风向标。
如今看贵妇们对春台戏的热切,便知这第一步已然走活。
这周固的脑子啊……
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很好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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