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山别院盘桓两日,回了府。
晚膳过后,洛氏让人把温毓喊来。
屋内烹着去年夏天晒干的旧茶,茶汤浓得像化了的蜜。
温毓浅啜一口,随口赞了句:“香气浓醇,却不滞腻。”
洛氏当即让嬷嬷取来素色纸包,仔细装了茶叶。
让她带回去泡水喝。
茶烟还绕着杯沿打转,洛氏的话已轻轻递了过来:“你们还去了寺庙?”语气平淡得像在闲话家常,末了又补了一句,“见着什么人没有?”
温毓答得清淡:“都是一帮和尚,没什么可看的。”
洛氏又绕着寺庙的事细问了几句。
但藏得不好,问得很刻意。
温毓便顺着她的话头,答得漫不经心:“倒是苞苞打翻了香灰,主持没说什么,还送了她一根手绳,上面挂着一颗佛珠,挺好看的。”
洛氏要听的根本不是这些。
她也是才得知,大理寺卿谢大人送长公主去了静安寺,她担心女儿在寺里撞见谢大人,一时冲动提起顾元辞,为其喊冤。
那是会遭殃的大事!
她不想郑家和顾元辞那个杀人凶手扯上任何关系。
原是双胞胎太蠢,探不出口风。
故而来探温毓的。
温毓又说:“蕊蕊没得手绳,闹了半天,我和表姐也没有。许是苞苞有佛缘。”
温毓的回答,让洛氏的试探,轻轻落在了空处。
想问的一句没问着,倒被孩童琐事绕得没了追问的由头。
过了片刻,洛氏没再继续纠结寺庙的事。
转身进了里屋。
再出来时,她手里捏着支镯子,不等温毓反应,便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镯子顺势一滑,稳稳落在了温毓腕间。
那镯子通体莹润如凝脂,是上等的羊脂白玉。
迎着光看,玉肉里连一丝棉絮杂质都寻不见,只泛着淡淡的暖白光泽。
是值钱的!
“表婶?”温毓指尖微顿,轻声唤了句。
“这只镯子戴在你手上,衬你肤色。”洛氏语气温和,指尖还轻轻碰了碰镯身,像是真心在夸赞。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素来不喜这些金玉首饰,府里的珠宝匣子常年锁着积灰。
对她而言,这镯子与其闲置,不如发挥更大的价值。
比如,做笼络温毓的筹码。
先前的试探落了空,她便想着用这贵重的镯子,让温毓往后能多透些阿欣的动静。
顾元辞的事像块石头压在洛氏心头。
她不允许女儿做出糊涂事,否则吞噬自己,还会拖累整个郑家。
偏女儿性子犟,她拿不住。
而温毓无害,又和阿欣走得近,放个这样若有若无的眼线盯着阿欣,也好过整日悬着心。
这孩子眼明心亮,话里的暗示、镯子里的分量,她肯定懂。
温毓岂止懂,她还把洛氏看得彻底。
洛氏是将门里走出来的女子,当年佩剑跨马的性子,最是不屑深宅里这些阴暗伎俩。
如今肯做这等事,无非是太怕了!
怕女儿一步踏错,路越走越偏。
可她忘了,母女之间最禁不起的就是猜忌和防备,一旦在心里划开嫌隙的口子,往后纵是有千般弥补,也填不满那道裂缝。
故而。
温毓绝不可能让自己成为她们母女之间较量的线头。
她看着腕间冰凉的玉镯……
心里只有:愚蠢!无聊!且没意义。
于是第二天,那镯子就打碎了。
不是温毓打的,是被一枚横飞的弹珠击得四分五裂。
晨起时孔嬷嬷说,后院的梅花开得比鸳鸯居的更盛更美。
云雀要磨她的匕首。
温毓便带着喜儿去摘。
逛了半个时辰,摘了七八枝初绽的白梅,经过抄手游廊往回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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