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贞,”马清重新转过头面向墨贞,手掌在案桌上轻轻拍了两下,“你们的巨子,哦,刘柏根,我想,他一定给过你明确的指令,一旦发现我不可靠,就杀了我。”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你救过我两次,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现在,我这项上人头,你若要拿去复命,尽管动手。”
马清挺直了腰杆,伸长脖颈高昂起头,坦然地闭上了眼睛。
“嗖——!”
墨贞骤然起身带起的衣袂破风声中,一股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贴上了马清的脖颈皮肤。
马清砰砰狂跳的心一下子沉静了下来。若墨贞决心杀他,便该是利刃劈砍而下,而不是仅仅将剑身搁在他的颈上。
“唰——!”
又是一声利落的轻响,颈间的冰冷触感骤然消失。
马清睁开眼。
墨贞已然还剑入鞘,重新坐回了原位。她低垂着头,胸脯一起一伏,一张俏脸通红。
简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看着马清,眼神里混杂着后怕和庆幸。
马清的目光凝视着墨贞。
有三盏油灯已然燃尽了灯油,火焰挣扎着熄灭,使得原本就不甚明亮的光线骤然昏暗了许多。随着灯芯最后的熄灭,三缕未充分燃烧产生的青黑色烟柱袅袅升起,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略显刺鼻的松油气味,更添了几分压抑。
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逝。大约三个弹指之后,墨贞那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脯,幅度逐渐减弱,她呼吸吐纳的声音也变得平稳、顺畅了一些。
“你有什么打算?”马清声音放得极轻。
现场又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安静,屋外隐约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我不信。”墨贞猛地抬起头,一双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倔强的光芒。她的视线如同带着冰碴,先后扫过简云和马清的脸。
简云瞥了马清一眼,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无奈和迷茫。
“怎么样你才信呢?”马清用和善的语气轻声反问。
“我会弄清楚真相的!”墨贞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她伸出一根手指有力地指着马清,“你的头暂时存下,如果不是你说的那样,我还是会回来取的。”
她“噌”地一下站起身来,从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强忍的泪水终究还是在她甩头的瞬间被甩落出来。
那一头乌黑的秀发随着她激烈的动作飘舞起来,在残余的灯火映照下划过一道带着黑色光泽的弧线。她脚步有些踉跄地、几乎是跌撞着冲出了门。
借着门外庭院中石灯笼散发出的昏黄光线,马清清晰地看到,在她跑过光影交界处时,她抬起手臂,用力地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她这是……要去找那个刘柏根吗?”简云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语气里流露出担忧。
马清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是一定要自己弄清楚的。”他转过头,用恳求的目光看向简云,“阿云,你暗中护着她,算我求你。”
“唉!”简云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我马上就要回洛阳,你怎么尽给我找事!”
“这件事绝非小事。”马清正色道,“若能阻止刘柏根和王弥的势力进入兖州,这份功劳,全都记在你的头上。”
简云朝马清斜挑了一眼:“我看你,根本就是为了这个女人。”
“你这话,只说对了三分。”马清平静地解释,“往小了说,我确实是为了她,但不是为女人,是为义气。往大了说,”马清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向简云,“是为了这天下大势!兖州乃是中原腹心,四战之地,失了兖州,就失了中原,失了中原,这天下格局便将彻底倾覆!若你我还只是一个军卒,自然管不了那些,可是你我现在受长沙王殿下之恩,怎能不为主公分忧?”
“行了行了,”简云朝马云翻了个白眼,“老子说不过你,在你面前总是吃亏!摊上你这么个兄弟,算老子倒了十八辈子的血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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