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捣碎!”素问指着帐角的药臼,“不用去根,整株捣烂,越细越好!”
医官们立刻动手,药杵撞击药臼的声音在帐内响起,清新的草木气息渐渐压过了腐臭。素问接过捣好的药泥,先将伤口处的黑血与腐肉轻轻刮去——动作极轻,却精准利落,连经验最老的医官都暗自惊叹。待新鲜血液渗出些许,她立刻将药泥厚厚敷在伤口上,用干净麻布缠紧:“记住,一刻一换,换之前必须重新刮净伤口,绝不能留旧药渣。”
第一夜最难熬。张校尉的体温始终降不下来,嘴唇泛着青黑,偶尔发出痛苦的呻吟,每一次呼吸都浅得像要中断。素问守在榻边,每隔片刻便探一次脉搏,换药用的半枝莲堆在帐角,已像小山般高。李信来探望了三次,每次都见她双目通红却毫无倦意,银针在她指间流转,起落间稳如磐石。
天快亮时,负责挤血的医官突然低声道:“姑娘,血色好像淡了些!”
素问立刻凑上前,只见白绢上的血珠已从紫黑转为暗红,虽仍暗沉,却已褪去那层诡异的青灰。系统光屏的红光也柔和了些许:“毒素扩散速度减缓,解毒剂起效中,持续维持给药频率。”她松了口气,指尖却已因长时间捏着银针泛起白痕:“再加一剂解毒丹,用米汤送服。”
第二日午后,漳水滩涂的半枝莲已采得足够,医官们轮班换药,帐内的腐臭气息渐渐淡去。素问靠在帐柱上小憩,眼前闪过系统更新的毒素数据——“见血封喉”虽烈,却怕半枝莲的清热解毒之性,再辅以放血排毒,刚好能形成制衡。迷迷糊糊间,她仿佛看见现代实验室里的毒素分析图谱,与眼前的银针、草药渐渐重叠。
“咳……咳咳……”
一阵微弱的咳嗽声惊醒了她。素问猛地起身,只见张校尉的眼皮动了动,嘴角溢出些许涎水。她快步上前,探向他的颈动脉,脉搏虽仍虚弱,却已比之前有力了几分。“水……”张校尉的嘴唇动了动,发出沙哑的气音。
“别乱动,刚醒过来,先喝口水。”素问扶着他的肩,慢慢喂了些温水,又摸出一粒解毒丹碾碎,混在米汤里,“慢慢咽,这药能清你体内的余毒。”
帐外的李信听闻动静,几乎是撞开门冲进来的。当看到张校尉睁开眼,虚弱地朝他点头时,这位身经百战的守将竟红了眼眶。他对着素问深深一揖,铠甲碰撞声在帐内格外清晰:“姑娘真是活神仙!张校尉是我军中猛将,若有闪失,巨鹿防线便少了一根支柱啊!”
素问正忙着查看伤口——此时的伤口已不再溃烂,边缘长出了淡粉色的新肉,黑血早已止住,只渗出些许清亮的组织液。她换上新的半枝莲药泥,笑道:“将军过誉了,是半枝莲得效,也是张校尉命硬。再敷三日药,配合内服解毒丹,便能下床活动了。”
三日后,张校尉已能坐起身,伤口愈合得极好,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李信在军帐内设宴,却被素问婉拒了:“军中防疫之事更要紧,我得去看看营房的消毒情况。”她走遍了巨鹿军营,教士兵们用艾草熏房,受伤时如何紧急处理伤口,还特意画了半枝莲的图谱,叮嘱医官们在漳水滩涂多种植。
离开巨鹿那日,张校尉拄着拐杖送了三里地。他指着路边新种的半枝莲,朗声道:“姑娘放心,我已让人把这草药种满滩涂,往后再遇毒箭,咱们也不怕了!”
素问勒住缰绳,回头望去,巨鹿城头的火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新种的半枝莲在风里舒展叶片,翠绿得耀眼。她挥了挥手,调转马头,药箱里的银针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为这段巨鹿解毒的往事,轻轻作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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