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曹汴蛟也开口附和,脸上带着超越年龄的谨慎:“堂叔所言极是。
贺将军,我军虽胜一阵,但兵力依旧寡弱。
悬师远征,实乃兵家大忌。
一旦有失,我等生死事小,豫州局势彻底糜烂,谁人能负此责?”
武状元出身的郑维城虽更善战阵冲杀,但也知大势,沉声道:“贺兄,勇则勇矣,亦需虑及万全。
开封乃中原重镇,墙高池深,左梁玉岂会无备?
我等还是应从长计议,稳扎稳打方为上策。”
贺仁龙看着三位同僚一致反对,张了张嘴;
最终还是把那股冲动的劲头压了下去,有些悻悻地嘟囔了一句:“罢了罢了,三比一,你们说了算!只是这憋屈劲儿……”
正在此时,一名亲兵匆匆而入,呈上了一封来自金陵兵部的回文。
曹闻诏精神一振,或许是他们之前的捷报和求援信有了结果?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火漆。
然而,信中的内容却让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阴沉下去,最后变得一片铁青。
他默默地将信纸递给身旁的曹汴蛟,曹汴蛟看完,瞳孔微缩,又沉默地递给郑维城,郑维城扫过之后,亦是良久无言。
最后信纸传到贺仁龙手中,他粗粗看完,先是愕然,随即猛地将信纸拍在桌上,破口大骂:“操!明年夏税?!
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合着咱们兄弟在前线卖命,朝廷连口饭都不给管饱?!
砍了京官的俸禄和我们有啥关系?
那群老爷们少吃一顿宴席,就够咱们弟兄吃一个月了!”
信是兵部侍郎曾仲涵亲笔所回,内容极其直白,甚至带着几分无奈的诉苦:朝廷国库已然空空如也,非但无法提供任何援兵,连原本承诺的后继粮饷年内也彻底没了指望。
最快也要等到明年夏税入库,才可能“考虑”为他们提供支援。
至于眼下,只能靠他们自己“就地筹措”,“相机行事”。
这封回信,像是一纸冰冷的判决书,彻底宣告了他们这支“平贼大军”的命运——他们已经成为了一支真正的、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的孤军!
他们终于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绝望。
即便东面二百里外的徐州府就有大批正在重建防线的禁军同胞,但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壁垒,根本无法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之前在徐州萧县,他们连征发民夫都极其困难,地方官员的各种推诿搪塞至今记忆犹新。
只有在夏邑县这个官员士绅刚刚遭受叛军蹂躏、急需庇护的地方,他们才勉强喘了一口气获得补给。
曹闻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翻腾,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他走到舆图前,彻底放弃了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诸位,”
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朝廷是指望不上了。
曾侍郎的信,虽然……但也算是说了实话。
原先的计划,是基于五万大军、后勤无忧的前提。如今我们只有八千人马,粮饷自筹,任何冒险的战略都已不再适用,我们损失不起一点。”
他手指点着夏邑县及周边区域:“为今之计,唯有稳扎稳打,以夏邑县为基点;
逐步向西推进,巩固一地,再图下一地。
就地向士绅‘劝捐’,尽可能补充粮秣。同时……”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干涩,“派出征兵队,仔细搜寻周边山林、流民,招募到一些愿意吃粮当兵的人。”
他从一个主张积极进取的将领,被迫转变为一个极端现实的保守策略执行者。
理想中的狂飙突进,终究败给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残酷现实。
没办法,预算猛砍,KpI猛加,完不成就毙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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