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后面是一个空房间,平时堆放些杂物,下雨时会把门外的任务板暂时搬进来。
单夏的脚步下意识地放轻了。
偷听是一件没有不好的事情,任何一个有道德的Npc都不会这样做,还好她是玩家,不受此条道德律法管束。
她侧耳细听。
一个激动又带着急切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正是艾米大婶:“……帕斯!你这像什么样子!看看你现在!满身酒气,店也不开,地也不管!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烂在酒馆里吗?!”
紧接着,一个懒洋洋、有气无力、仿佛每个字都拖着沉重镣铐的男声含混地回应,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显而易见的颓废:“不然呢……”
单夏屏住呼吸,悄悄靠近那扇门,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的对话清晰地传来。
艾米大婶的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激动:“不然?帕斯·密斯特!你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们这么多人不都还好好喘着气吗?你一个大男人,遇到点事就只会往酒瓶子里钻,这像什么样子!”
“喘气……呵呵……”帕斯的声音含混不清,“喘气有什么用?所有人最终都会归于死亡的怀抱。”
然后是一段长长的、几乎让人以为他是不是又睡过去的沉默,单夏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帕斯的声音才慢悠悠地响起。
还是含混不清,拖着长长的调子,透着一股被酒精浸泡过的麻木和彻底的消极:“活着……唉……活着,是折磨。”
“胡说八道!”艾米大婶打断他,又气又急,“别去管那些有的没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从酒馆走开,回到你的店里去!”
“不。”
这话倒是斩钉截铁。
帕斯又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积攒力气,或者单纯是觉得说话很累。
“您看,修伊多精明的一个人啊,说没影儿就没影儿了。下一个轮到谁?没准儿就是我,或者随便哪个倒霉蛋,没差的。”他的声音里充斥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
“还有种地?种了又能怎么样?森林的异变又扩张了吧,没几天就能到梨花村来。开店?卖给谁啊……大家心里都怕,都不敢进林子,也都觉得……没明天了。就我还傻乎乎地开着店,有什么用?”
“你、你就是……不管怎么样,就算明天会死,今天也得好好活着呀。”艾米大婶还在强撑着教训,但语气里的底气不那么足了。
“我没胡说,”帕斯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在梦呓,带着一种让人无力的丧气,“就是……没意思了。喘气,吃饭,睡觉……都只是等死前的消磨罢了。既然横竖都是个完,干嘛不让我醉着消磨?省心,又省力……”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黏稠的、化不开的悲观,像一潭死水,扔块石头下去都激不起涟漪,只会慢慢沉底。
艾米大婶似乎被这种彻底躺平的论调给噎住了,半晌才带着一种无力感说道:“你……你真是……怎么能这么想!”
“不然该怎么想呢……”帕斯喃喃道,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早就完了……从林子开始不对劲那天起……就全完了……”
门外的单夏听着这番毫无生气、却又逻辑自洽的绝望言论,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唉,所有玩家都被困在游戏里,公司到现在都没个信,没准儿联邦早就放弃他们了。
而且她正好还在问题最大的游戏里,早没了出去的希望,这是命,得认……个屁!
帕斯的悲观像一层厚厚的灰,覆盖了所有的可能性,还具有传染性。
吸了口气,单夏轻轻敲了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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