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呢?!在哪里?!”
沐天波猛地回过神,惊慌失措地四顾张望,内心被巨大的恐惧攥紧。混乱之中,他竟与妻子失散了!
“内堂方向还有叛军!我们冲不过去!国公爷,先保住有用之身啊!”
侍卫们几乎是哀求着,拼命护着他向相对安全的侧门方向杀去。
每一步,沐天波都心如刀绞,他对妻子的担忧、对无法救援的自责、对眼前惨状的无力,几乎要将他击垮。
可他甚至不能回头,只能被裹挟着,在刀光血雨中艰难前行。
这条逃生之路,曲折而惨烈。
每一条走廊,每一个转角,都可能突然冒出叛军。
忠诚的侍卫们用身体组成人墙,用生命开辟道路。沐天波眼睁睁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倒在血泊之中,他们临终前的目光仿佛都在催促他快走。
最终,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后,仅存的几名心腹死士护着他,终于杀到了国公府一处偏僻的侧门。
沐天波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陷入火海与杀戮的府邸,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绝望和对妻子深深的担忧。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紧抱着那枚冰冷而沉甸甸的、代表黔国公权力的大印,在心腹的搀扶下,狼狈不堪地逃入昆明城清晨依旧混乱的街道,留下身后那座承载着沐家两百年荣耀与此刻无尽绝望的府邸。
站在黔国公府那曾经高不可攀的大堂之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与硝烟气息,沙定洲胸膛中充斥着一股灼热而膨胀的快意。
昔日需要仰望的一切,如今皆匍匐于他的脚下。
他志得意满,一道道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刃,迅速而冷酷:
“接管四门!封锁街道!有敢持械反抗者,格杀勿论!我要让这昆明城,从此刻起,只认得一个姓——沙!”
麾下的悍卒们轰然应诺,如狼似虎般扑向城市的各个角落,用刀剑和恐惧迅速镇压着任何可能的不服。这座西南重镇,正以惊人的速度被他攥入掌心。
很快,一名心腹亲兵快步上前,低声禀报:
“大人,沐天波的母亲陈氏和妻子焦氏,慌不择路,逃入了城西的水月庵…现已自尽身亡。”
沙定洲的目光甚至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冷漠地摆了摆手,仿佛听到的只是两只蝼蚁的结局。
“呵,倒省了事。”
他的注意力,早已不在这两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身上。她们的死活,于他而言,不过是清扫战场时顺便拂去的尘埃。
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向那设于大厅正中央、鎏金雕花的巍峨主位。那是沐家世代发号施令、象征着对云南最高统治权的座位。
他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触感,缓缓抚过那冰凉光滑的扶手,感受着权力触手可及的、令人战栗的实感。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大堂中残留的沐家气息彻底驱散,换上他自己的印记。
他猛地转身,面向堂下肃立的、跟随他浴血搏杀出来的将领和心腹们,声音洪亮而充满不容置疑的权威,在这曾经属于沐家的大厅里隆隆回荡:
“传令下去!昭告全城,晓谕云南!即日起,我沙定洲,便是云南‘总府’!此地一切军政要务,皆由我决断!”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一直静立一旁、眼神锐利的妻子万氏身上。
万氏无需任何提示,昂首挺胸,迈着沉稳的步伐上前,站在了他身侧,姿态傲然,仿佛她生来就该站在这个位置。
沙定洲看着他的妻子,这个与他共享野心也共担风险的女人,朗声道:“主母。”
万氏微微颔首,接受了这个称谓,她的目光扫过堂下诸将,带着同样的威严与审视。
夫妇二人,如同新生的王与后,立于这鲜血换来的宝座之前。
然而,这篡位成功的喜悦仅仅是短暂的。
又一名信使带着急促的脚步声闯入,带来了一个让沙定洲眼中刚刚浮现的得意瞬间冷却的消息:
“禀总府!沐天波并未就擒!他带着少量残部,突破了我军封锁,向东…向禄丰方向逃去了!”
“禄丰?!”
沙定洲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冰冷的阴鸷。沐天波不死,就如同野火未尽的余烬,随时可能复燃,将他好不容易抢夺来的一切烧成灰烬!
绝不能让他喘息!绝不能给他任何集结力量、反扑回来的机会!
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声音变得尖锐而急迫:
“立刻点齐最精锐的马队!给我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沐天波的人头给我带回来!”
他眼中杀机毕露,咬牙切齿地补充道:
“务必要将这个最大的祸患彻底铲除,永绝后患!否则,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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