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排!上前!放!”
轰——!!!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第一排士兵如同精密的零件般迅速退后开始装填。
第二排士兵已然踏前一步,举枪、瞄准、击发!
动作行云流水,冷酷得如同机器!又一片更加密集的死亡风暴席卷而去!
刚刚被第一轮齐射打得晕头转向、队形散乱的闯军,如同被狂风扫过的麦秆,成片倒下!断臂残肢在空中飞舞,鲜血混着泥浆四处流淌。
“第三排!上前!放!”
什长粗粝的吼声在梅征耳边炸响!轮到他了!
恐惧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手脚冰凉麻木。但几个月刻入骨髓的训练发挥了作用,身体几乎是本能地驱动着——他猛地踏前一步,肩膀死死抵住冰冷的枪托,透过简易的照门和准星,他看到了一个目标:一个满脸横肉、挥舞着弯刀、正试图勒住受惊战马的闯军骑兵。那张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在梅征的视野里无比清晰。
“稳住……瞄准……”
他脑海里只剩下训练时教官的咆哮。
手指扣动扳机!
“咔哒!”
燧石撞击钢片的清脆声响。
“轰!!!”
巨大的后坐力狠狠撞在梅征的肩膀上,震得他半边身子发麻!
枪口喷出的火焰和浓烟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刺鼻的硝烟味呛得他剧烈咳嗽。透过烟雾,他看到那个目标……消失了。
不,是连人带马都倒在了血泊泥泞之中,一动不动。
“我……我杀了他?”
一个冰冷而陌生的念头钻入脑海。没有想象中的豪情,只有一种巨大的空虚感和恶心感。
他亲手抹掉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胃里的翻腾再也压制不住,他猛地弯下腰干呕起来,酸水灼烧着喉咙。
就在这混乱与血腥达到顶峰时,老天爷似乎也看不过眼这场屠戮。
乌云翻滚,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豆大的、冰冷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瞬间天地苍茫,视线一片模糊,脚下的泥地迅速变得湿滑泥泞。
“雨!下雨了!!”
“天助我也!官兵的火绳枪废了!”
“弟兄们!冲过去!剁了他们!”
原本被那恐怖火铳打得魂飞魄散的闯军,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喜呼喊!
雨水是火绳枪的克星,这是他们坚信不疑的救命稻草!
连后方观战的刘国能也心头猛地一沉:
“糟了!火绳遇水即灭!魏督师这新铳再利,怕也……”
他几乎不敢再看下去。
然而,梅征身边的什长却发出一声短促而粗野的嗤笑:
“废了?做梦!”
雨水顺着什长满是横肉的脸颊流淌,他却毫不在意,反而抹了一把脸,露出狰狞的笑容:
“给老子装填!快!让这些土包子开开眼!”
梅征强忍着呕吐感和肩膀的酸痛,手忙脚乱地从腰间的油布包里掏出预制的油纸药包。
冰冷的雨水打在手上,流进袖口,刺骨的凉。
他用力撕开那层坚韧的油纸——感谢宋应星宋博士!这油纸防水极好!
火药干燥地倒入枪管,铅弹塞入,再用铁通条狠狠压实。
整个过程在风雨中虽然狼狈,却并未受阻。
“第一排!瞄准!放!”
轰——!!!
那象征着死亡收割的整齐轰鸣,穿透厚重的雨幕,再次震撼了战场!
没有丝毫减弱!没有丝毫迟滞!甚至因为雨声的衬托,那沉闷的齐射声显得更加清晰,更加稳定!
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丧钟,敲打在每一个闯军的心头!
梅征站在雨中,浑身湿透,冰冷刺骨。
他透过雨幕,看到前排的士兵在军官口令下,再次举起了“崇祯式”。
雨水打在黄铜的药池翻盖上,溅起水花,却丝毫无法侵入内部。
燧石撞击钢片的“咔哒”声在雨声中依旧清脆可闻,紧接着就是爆鸣!
“第二排!放!”
轰——!!!
又是一轮!风雨无阻!收割不止!
梅征看着对面冲锋的闯军,在雨水中,在连绵不断的恐怖齐射下,如同被无形的镰刀反复切割,一片片地倒下,挣扎,然后被泥泞和血水淹没。
惨叫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凄厉和绝望。一个年轻的闯军士兵,看起来可能比他还要小,胸口被铅弹撕开,倒在泥水里,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灰暗的天空,雨水混合着血水从他嘴里涌出……这一幕深深烙进了梅征的脑海。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