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黄得功怒目圆睁,瞪着马士英。
“马阁老!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未战先怯,我江南男儿的血性何在?他魏渊再强,能飞过长江不成?!我看你是被吓破了胆!”
“黄侯爷!你…你血口喷人!”
马士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黄得功。
“老夫一心为国!难道要看着社稷倾覆,陛下蒙尘吗?魏渊要的是交代!给他交代便是!”
“交代?拿什么交代?拿你我的人头去交代吗?”
黄得功冷笑。
“够了!”
御座上,一直瑟缩着、脸色蜡黄的弘光帝朱由崧终于忍不住,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尖叫道。
“吵!吵!就知道吵!魏渊的大军都要打过来了!你们快给朕拿个主意啊!”
他肥胖的身躯在龙椅上不安地扭动,眼神涣散,仿佛已经看到永熙军的刀锋。
朝堂彻底沦为菜市场。
主战派以黄得功为首,慷慨激昂,力主强硬;主和派以马士英、阮大铖为轴心,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唾沫横飞,指摘攻讦,甚至有人开始翻起对方贪墨、结党的旧账。
御座上的皇帝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被争吵的漩涡卷得晕头转向,只能徒劳地喊着“安静!安静!”,声音却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
最终,在皇帝近乎崩溃的催促和马士英一派的强势运作下,一个仓促、愚蠢、散发着浓浓血腥味的“交代”方案被强行通过:几名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抓来的倒霉囚犯,被草草安上“袭击使团凶徒”的罪名,验明正身都显得多余。
刽子手的鬼头刀带着风声落下,几颗还带着惊愕表情的首级被硝制后,装入精致的紫檀木盒。
一份由马士英亲自润色、措辞卑微到几乎匍匐在地的求和文书被誊写工整。
“八百里加急!一刻不许耽搁!送往北京!务求平息魏渊的雷霆之怒!”
马士英几乎是嘶吼着对信使下令,仿佛送出这盒首级和文书,就能送出压在他心头的巨石。原本他想着不过是杀几个使者,可却没想到这魏渊竟然如此看重使团,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哎!早知今日,当初说啥也不能动那使团的人了!”
马士英追悔不已,可为时已晚。
数日后,北京。
柱国府内,魏渊处理军机的殿内,气氛肃杀。
炭盆燃着,却驱不散那股子寒意。
弘光朝廷的使臣,一个身着五品文官袍服的中年人,此刻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他双手高举过头顶,托着一个沉重的紫檀木盒,以及一份用黄绫包裹的文书,膝盖软得几乎要跪倒在地。
“柱…柱国太宰钧鉴…此乃…此乃我朝陛下及马首辅…呕心沥血…查获之真凶首级…及…及恳请太宰息怒之…国书…”
使臣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断断续续地念着文书上那些极尽谦卑、推卸责任、祈求宽恕的字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哭腔和恐惧。
魏渊端坐在巨大的紫檀木案后,背脊挺直如松。
他穿着深青色常服,并未着甲,但那股久居上位、执掌生杀的威压,却比任何甲胄都更令人窒息。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散发着淡淡怪味的木盒,只是微微垂着眼睑,听着使臣那令人心烦的、颤抖的念诵。
殿内里只有使臣结巴的声音和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实乃…实乃地方匪类…丧心病狂…非…非朝廷本意…恳请柱国…明察秋毫…宽…宽宥…”
“够了。”
魏渊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淡,却像一把冰冷的铁钳,瞬间扼断了使臣的话语。
使臣吓得浑身一哆嗦,文书差点脱手,惊恐地抬头看向魏渊。
魏渊缓缓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怒火,只有一片冰封的寒潭,锐利的目光如冰锥,刺向阶下的使臣,让他感觉血液都要冻结了。
“首级?”
魏渊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要的是真凶,是幕后那只敢对我使团下黑手的贼人。拿几个连名字都不配有的阿猫阿狗来顶缸……”
他微微前倾身体,无形的压力陡然倍增。
“朱由崧,马士英,是觉得我魏渊眼瞎啊,还是觉得我永熙将士的刀不够快?”
“柱…柱国息怒…这…这确系真凶…”
使臣瘫软在地,语无伦次。
“息怒?”
魏渊冷冷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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