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心,如同雪崩般瓦解。督战队砍杀逃兵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士兵溃逃的速度。
“顶不住了!跑啊!”
“将军!撤吧!兄弟们死光了!”
“魏杀神来了!快逃命啊!”
哭喊声、求饶声、绝望的咒骂声此起彼伏。
胁从军和大部分二线部队彻底崩溃了,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散奔逃,甚至冲垮了后方试图组织抵抗的老营方阵。
整个战场一片混乱,如同人间地狱。
李过的心在滴血。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维持的防线在关宁铁骑的冲击下土崩瓦解。
他身边的老营精锐,像礁石一样被汹涌的黑色铁流不断拍打、侵蚀、吞噬,数量在急剧减少。
“将军!左翼被冲垮了!张将军战死!”
“将军!后营的降兵哗变了!在抢辎重!”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李过双眼赤红,他知道败局已定,回天乏术。
但他不能退!他答应过闯王,要钉死在这里!
他拔出佩剑,砍断了身后象征帅旗的旗杆,对着身边仅存的数百名死忠亲兵和老营核心,发出最后的怒吼:
“弟兄们!我李过无能,带大家走到了绝路!今日,唯死而已!随我杀——!多拖住一个明狗,闯王那边就多一分希望!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
他如同疯虎,亲自跃下土墙,带着这最后的、决死的数百人,逆着溃散的人流,向着关宁铁骑最密集的地方,发起了自杀式的反冲锋!
他们用血肉之躯,硬生生撞向那钢铁洪流!
“保护将军!”
李过的亲兵队长,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怒吼着挡在李过身前,用身体硬抗了一记势大力沉的骑枪突刺!
长枪透胸而出,他死死抓住枪杆,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将军…走…啊!”
随即被后续的马蹄踏成肉泥。
李过睚眦欲裂,手中大刀舞动如风,接连劈翻了两个试图靠近的关宁骑兵。
他浑身浴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倒下,如同被割倒的麦子。
就在这时,一支冰冷的箭头,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毒蛇般射来!角度刁钻,时机精准!
“噗!”
利箭深深扎入了李过没有重甲防护的左肩胛!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一个趔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放箭的正是魏渊身边的亲卫神射手。
魏渊在远处冷冷地看着,看到李过中箭踉跄,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对棋局即将结束的了然。
“将军!”
仅存的几个亲兵拼死扑上来,架住摇摇欲坠的李过。
“走…带将军走!”
一个满脸稚气的小亲兵,眼中含着泪,却无比坚定地挡在后面,用瘦弱的身体迎向冲来的铁骑,瞬间被淹没。
李过看着为他赴死的兄弟,看着身边只剩下寥寥数人,看着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明军铁骑和步卒,此时祖大寿的步军已经开始清理战场,分割包围残敌,一股巨大的悲凉和绝望将他吞噬。
他知道,自己这股军队已经被彻底吃掉了。他甚至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坚持住,他辜负了闯王的信任,也辜负了这些追随他至死的兄弟。
他眼前一黑,失血和剧痛带来的眩晕感再也无法压制,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面高高飘扬的“魏”字帅旗,以及那如同乌云般遮蔽了天空的关宁铁骑洪流。
他精心构筑的殿后防线,在魏渊绝对的力量和关宁铁骑无情的碾压下,彻底化为齑粉。
战场上,只剩下零星的抵抗和垂死的哀嚎。
关宁铁骑如同梳子般来回扫荡,无情地收割着残敌。
祖大寿的步军开始清理战场,收缴武器,押解俘虏。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残阳如血,将这片修罗场染得一片凄艳。
魏渊策马缓缓踏过尸山血海,李过部的覆灭,只是一个开始。他挥了挥手,冰冷的声音传遍战场:
“清理战场,就地休整一个时辰!火头军埋锅造饭!今夜子时,全军开拔,继续西进!”
永平府外的血腥厮杀声渐渐被甩在身后,但死亡的阴影却如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李过和他仅存的几名亲兵。
夜,漆黑如墨,寒风刺骨。
李过伏在亲兵队长杨制政的背上,左肩的箭伤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知道必须远离那片被关宁铁骑主宰的修罗场。
一行人如同丧家之犬,不敢走官道,专挑荒僻小路,跌跌撞撞,凭借着对地形的模糊记忆,在天色将明未明之际,终于看到了滦州城模糊的轮廓。
城墙在熹微晨光中沉默矗立,城门紧闭,城头旗帜模糊难辨,根本分不清此刻盘踞其中的是大顺、大明还是刚刚破关的清军。
“将军,城门关了,看不清是谁的旗号,咱们…怎么办?”
一个亲兵声音嘶哑,带着绝望。
贸然上前叫门,万一撞上明军或清军,就是自投罗网。
李过虚弱地抬了抬眼皮,看着紧闭的城门,嘴角扯出一丝苦涩。
他堂堂大顺制将军,竟落得如此境地。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