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到处都是火光!并非照亮道路的灯火,而是焚烧、劫掠的烈焰!
一座座朱门大户的府邸,大门洞开,或被暴力砸毁。
府内精美的亭台楼阁在火光映照下扭曲变形,雕梁画栋被浓烟熏黑。
哭喊声、尖叫声、狂笑声、兵刃碰撞声、瓷器玉器碎裂声……交织成一首疯狂而绝望的交响乐,撕扯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街道上,随处可见倒毙的尸体。
有穿着华丽绸缎、死不瞑目的勋贵;有衣衫不整、受尽凌辱的仆妇丫鬟;更多的是穿着各色号衣、在混乱中被杀或被杀的闯军士兵和原明军降兵。
鲜血在青石板的缝隙中流淌,汇聚成暗红色的小溪,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焦糊和一种末日狂欢特有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一队队闯军士兵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在街道上横冲直撞。
他们扛着、拖着、抬着从各府抢来的绫罗绸缎、金银器皿、古玩字画,甚至桌椅板凳!
有些人怀里还搂着哭哭啼啼、衣衫不整的女子。他们脸上带着贪婪、暴戾和一种扭曲的满足感,肆意挥霍着这“翻身做主”的权力。
“哈哈哈!这金佛!归我了!”
“滚开!这箱子是老子先看上的!”
“小娘子,别哭啊,跟了爷,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魏渊的骑兵队伍在疾驰中,目光如电,将这一幕幕人间惨剧尽收眼底。
他们看到一座府邸门口,几个闯军士兵正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拖出来,老者身上华丽的锦袍被撕破,口中兀自哀嚎:“老夫是当朝侍郎!尔等安敢……”
“侍郎?老子抢的就是侍郎!”
一个粗豪的闯军头目一脚将老者踹翻在地,狞笑着从他怀里搜出一沓银票。
“妈的,老东西!跟老子哭穷没银子,自己倒藏了这么多!兄弟们!给我进去搜!刮地三尺!”
另一处府邸,火光冲天,隐约可见里面人影幢幢,正在疯狂地打砸抢掠。
女人的尖叫声凄厉得划破夜空,随即被更狂野的笑声淹没。
然而,在这片混乱的汪洋中,唯独皇城方向,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秩序”。
高大的宫墙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宫门紧闭。
宫墙之外,可以看到打着“闯”字旗号、甲胄相对整齐的精锐士兵在严密巡逻,警惕地注视着内城的混乱。
他们显然得到了严令,禁止任何人冲击皇城,确保这座新王朝的心脏不被混乱波及。
皇城,成了这片地狱图景中,唯一一块暂时被“保护”起来的禁地,与周围的血火炼狱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魏渊的心不断下沉。每一幕惨状都像鞭子抽打在他的心上。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家人……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目光死死锁定前方——晋国公府的方向!
快!必须更快!
内阁首辅魏藻德的府邸。
这座昔日门庭若市、象征权力巅峰的府邸,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精美的家具被砸得稀烂,珍贵的瓷器、玉器碎片铺满了地面,墙上价值连城的字画或被撕毁,或被随意踩踏。
魏藻德,这位曾经在崇祯面前哭穷、坚称家无余财、无力助饷的“清流”阁老,此刻正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跪倒在堂屋冰冷的地面上。
他花白的头发散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华丽的蟒袍被扯开,露出里面同样价值不菲的丝绸里衣。
他面前,站着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狠的闯军将领。
“将军!将军饶命啊!”
魏藻德涕泪横流,声音嘶哑,哪里还有半分首辅的威仪?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几锭金元宝和一把散碎银票,高高举起。
“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点、这点心意,请将军笑纳!只求将军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家眷。。。”
那闯军将领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讥笑,看都没看魏藻德手中的金银,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呸!老狗!”
将领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现在知道拿钱买命了?当初皇帝老儿让你捐银子打仗,你不是哭得跟死了爹娘似的,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吗?”
他弯下腰,一把揪住陈演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惊恐的脸。
“现在,你的命,你全家的命,还有你藏起来的每一两银子,都是老子的了!老子想杀就杀!用得着你来献?!”
魏藻德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
“将军……饶命……饶命啊……”
“杀你?”
将领狞笑着松开手,任由陈演再次瘫软在地。
“那太便宜你了!老子不杀你,老子要榨干你!让你把吃进去的,连本带利都吐出来!”
他一挥手,厉声喝道:
“来人!把这老狗和他的家眷,都给老子押到西厢房去!上夹棍!上烙铁!给老子狠狠地拷!不把他家地窖里藏的银子、房梁上塞的金子、还有那些田产地契都吐干净,就别想死!”
“不——!!”
魏藻德发出绝望的哀嚎。
他的妻妾儿女被如狼似虎的士兵从角落里拖拽出来,哭喊声震天。士兵们粗暴地将他们推搡着押向西厢房,那里很快传来了更加凄厉的惨叫和皮鞭烙铁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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