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的5万大军,愤怒却又疲惫不堪的,在通往盛京的官道上前行。
连夜奔袭带来的不仅是身体的疲惫,更是精神的高度紧张。将士们盔歪甲斜,眼中布满血丝,马蹄声杂乱,队伍拉得很长。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人最为困顿松懈之时。
大军前锋刚绕过一片稀疏的桦树林。
“咻——咻咻咻——!”
毫无征兆!一阵极其刁钻、迅疾的破空声骤然从两侧林间和前方的土丘后响起!
不是铺天盖地的箭雨,而是精准、致命的点杀!
目标极其明确——队伍前列的军官、掌旗手、以及负责探路的斥候!
“噗嗤!”“呃啊!”
“保护掌旗!”
“敌袭!有埋伏!”
惨叫声和惊呼声瞬间撕裂了黎明前的寂静!
几名镶黄旗的军官和一名牛录章京几乎同时被劲弩射中面门或咽喉,哼都没哼一声就栽下马去!
掌旗手被一支重箭穿透胸膛,象征王旗的明黄大纛摇晃着倒下,引起一片更大的恐慌!
“不要乱!结阵!弓箭手反击!”
一名甲喇额真声嘶力竭地大吼。
清军毕竟是百战精锐,短暂的混乱后,外围的盾牌手立刻竖起大盾,弓箭手仓促向箭矢射来的方向漫射。
长枪兵挺枪向前,试图稳住阵脚。
然而,伏击者如影随形。
他们的攻击快如闪电,一击得手,绝不恋战!
林间和土丘后只传来几声短促的唿哨,随即是马蹄快速远去的闷响。
等清军的箭雨覆盖过去时,只射中了空荡荡的林木和泥土,连个人影都没留下。
只有那倒毙的军官尸体和染血的旗帜,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惊魂一刻。
损失不大,十几名军官和精锐士兵而已。
但这精准的斩首、这神出鬼没的方式、这如同附骨之疽般的骚扰,像一根根毒刺,深深扎进了每一个清兵的心头。恐惧和疲惫如同瘟疫般在队伍中蔓延。
多尔衮铁青着脸策马赶到前锋。
他看着地上那几名穿着精良甲胄、死不瞑目的军官尸体,看着那面沾满泥土和血迹的王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阴险的明狗!”
多尔衮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他猛地抽出腰刀,刀锋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烁着慑人的寒芒。
他的目光如同利刃般扫过负责前哨警戒的那一队士兵。
领队的牛录额真面如土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爷饶命!奴才……”
“饶命?”
多尔衮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
“警戒不力,致使本王麾下弟兄遇害,王旗蒙尘!要你这废物何用?!”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那牛录额真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喷溅了周围士兵一身!无头的尸体重重栽倒在地。
“啊!”
周围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一片,瑟瑟发抖。
“都给我听着!”
多尔衮提着滴血的腰刀,声音响彻全军,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残酷。
“再有不察敌情、懈怠警戒者,形同此人!再有临阵慌乱、动摇军心者,杀无赦!全家为奴!都给本王打起精神来!再有伏击,给本王咬住他们!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撕碎!”
血腥的镇压暂时压住了恐慌,但也让整个队伍的气氛更加压抑和绝望。
士兵们噤若寒蝉,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麻木。
接下来的路程,类似的伏击又发生了数次。
有时是几支冷箭,有时是小股骑兵从侧翼猛然冲杀一阵,砍翻几个倒霉蛋后又迅速消失在丘陵沟壑之中。
每一次都如同毒蛇的噬咬,虽不致命,却让多尔衮的归途充满了鲜血和屈辱,也让这支大军的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滑向深渊。
当多尔衮带着一身风尘、满心焦灼和压抑不住的怒火,终于遥遥望见盛京城那熟悉的轮廓时,他心中没有一丝回到“家”的放松,反而被一种巨大的不祥预感攫住。
太安静了!
预想中震天的喊杀声呢?弥漫的硝烟呢?激烈的攻防战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
盛京城外,一片死寂!
只有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的土地,散落着一些破损的拒马、烧焦的草料、折断的箭矢,以及……
大片大片已经变成深褐色的、干涸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焦糊和血腥的恶臭,无声地诉说着几天前那场惨烈至极的骑兵决战。
城墙完好无损,城头飘扬的依旧是八旗的旗帜。
守城的士兵看到大军归来,似乎松了一口气,但脸上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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