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将领噤若寒蝉,看着满脸是血、痛苦呻吟的同僚,再不敢多言,慌忙搀扶着退了出去。
豪格余怒未消,抓起另一坛酒,咕咚咕咚灌了下去,醉眼朦胧地倒在抢来的锦缎软榻上,很快响起了鼾声。
于是,这支凶残的军队,在保州又肆无忌惮地劫掠了一天一夜!
直到将这座曾经繁荣的城市彻底榨干、变成一片冒着黑烟的焦土废墟,直到每一个满洲士兵的马背上、包裹里都塞满了沉甸甸的“战利品”,直到他们蹂躏够了掳来的朝*鲜女子,直到他们自己也感到疲惫和一丝挥之不去的、隐隐的不安……
豪格才终于心满意足地地下令:
“拔营!回师!”
此时,距离他踏过鸭绿江冰面,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
满载着血腥战利品和俘虏的队伍,行进速度比来时更加缓慢、臃肿。
豪格骑在马上,看着蜿蜒如长蛇的队伍,心中充满了“凯旋”的满足感,尽管内心深处,多尔衮的禁令和部下的担忧,像一根小刺,时不时地扎他一下。
队伍行至一处险要之地。
此地名为——鬼哭谷。
谷如其名,两侧山势陡峭,怪石嶙峋,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鬼。
中间一条狭窄的官道蜿蜒穿过,仅容数骑并行。
谷中常年风声凄厉,呜咽作响,如同鬼魂哭泣,故而得名。
豪格策马来到谷口,抬头望去,只见山崖耸峙,林木幽深。那凄厉的风声钻入耳中,配合着“鬼哭谷”这个不祥的名字,让他心头莫名地一跳。
他素来悍勇,不信鬼神,但此刻身处异国,刚刚犯下滔天杀孽,又违抗了军令,一丝久违的、属于“凡人”的谨慎和疑惧,悄然爬上心头。
“停!”
豪格勒住马缰,沉声下令。
队伍缓缓停了下来,士兵们都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们的王爷。
豪格眯起醉意未消的眼睛,仔细打量着两侧的山崖和幽深的谷道。
他派出数队精锐斥候,小心翼翼地进入谷中探查,搜索两侧山林。斥候们攀上山坡,深入林间,仔细搜索了许久。
时间一点点过去,山谷里只有风声呜咽。斥候们陆续返回禀报:
“禀王爷,谷内道路通畅,无异常!”
“两侧山林仔细搜索过,未见伏兵踪迹!”
“谷口谷尾,皆无异状!”
听着斥候的回报,看着平静的山谷,豪格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嘟囔道:
“妈的,真是喝多了!怎么变得跟那些胆小的汉人一样疑神疑鬼了?一个破名字就把本王吓住了?笑话!”
他随即下令:
“全军加速通过鬼哭谷!过了谷,离江边就不远了!”
在他的催促下,庞大的队伍开始缓缓进入狭窄的谷道。
车马辎重、俘虏牛羊,将本就狭窄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行进速度更加缓慢。
士兵们经过连日抢掠和行军,早已疲惫不堪,此刻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阴森的地方,回到安全的江北。
队伍拉得很长,首尾难以相顾。
豪格在亲兵的簇拥下,处于队伍的中前部。
当他即将走出谷口,看到前方相对开阔的地形时,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回头望了一眼幽深的鬼哭谷,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然而,就在他心神最为放松、队伍最为混乱、队形拉得最长的这一刹那——
“呜——呜——呜——!”
三声短促而凄厉的号角声,如同地狱的丧钟,猛然从谷口外左侧的山坡密林中炸响!瞬间压过了凄厉的风声!
“杀鞑子!!!”
“日月山河永在!杀——!!!”
如同平地惊雷!
伴随着震天的怒吼和雷鸣般的马蹄声,一支如同神兵天降的明军骑兵,如同决堤的钢铁洪流,从山坡密林后狂飙而出!
他们高举着“明”字大旗和“李”字将旗,盔甲鲜明,刀枪如林,带着滔天的杀意和复仇的怒火,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撞入了豪格队伍那毫无防备、混乱不堪的侧翼!
为首一员年轻骁将,白马银枪,面容冷峻如冰,眼神锐利如电,正是星夜兼程、三天三夜人不解甲、马不停蹄、终于在此刻截住仇敌的李定国!
他手中的长枪,如同出洞的毒龙,直指队伍中那个身穿华丽盔甲、满脸惊愕的魁梧身影——豪格!
“贼子!纳命来——!”
突如其来的伏击,如同当头一棒,狠狠砸在豪格头上!
看着侧翼瞬间被撕裂,麾下精锐骑兵在混乱中被砍倒刺穿,他先是惊愕,随即一股被戏弄的狂怒直冲顶门!
“混账!!”
豪格双目赤红,如同受伤的猛兽般咆哮!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满洲巴图鲁,骨子里的凶悍和战场本能瞬间压过了最初的慌乱。
“不要乱!结阵!杀光他们!”
豪格的怒吼如同炸雷,在混乱的战场上异常清晰!他身边的亲兵摆牙喇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反应极快,立刻收缩阵型,将豪格护在核心,同时挥刀格挡、弯弓搭箭,凶狠地反击冲来的明军骑兵。
混乱给了豪格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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