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德欢心里苦得像吃了黄连,脸上还得挤出最卑微恭敬的笑容,带着两个同样吓得腿软的小卒,战战兢兢地挪到了码头上。
望着那些黑洞洞的巨大炮口和高大如城墙般的船舷,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上、上国贵使。”
朴德欢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汉话听起来清晰标准,对着旗舰方向深深作揖,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小吏朴德欢,奉济州牧使金大人之命,恭迎贵使莅临!敢、敢问贵使从何而来?驾临鄙岛,有何贵干?若有、若有需要效劳之处,鄙岛上下,定当竭尽全力!”
他一边说,一边心里疯狂祈祷。千万别是来打劫的!千万别开炮!
“定远号”甲板上。
魏渊看着下面那个穿着朝鲜低级官吏服饰、努力挺直腰板却掩饰不住浑身发抖的小吏,觉得有些滑稽。
他挥了挥手,示意放下跳板。
很快,朴德欢被“请”上了甲板。
踏上这钢铁巨舰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巨人宫殿的蚂蚁,周围是高大健壮、甲胄鲜明的士兵,以及几位气势迫人、一看就是大人物的将领。
他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强撑着再次深深作揖。
魏渊没有多余的寒暄,甚至没让他自报家门第二遍,直接开门见山,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朴德欢和所有竖着耳朵的朝鲜人耳中:
“我乃大明晋国公、当今圣上钦封的辽东督师魏渊!”
“哗——!”
朴德欢脑子“嗡”的一声,如同被巨锤砸中,瞬间一片空白!大明国公?!还是辽东督师?!这比什么倭寇海盗王恐怖一万倍!他身后的两个小卒更是直接瘫软在地。
魏渊无视他们的震惊,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此番前来,听闻尔朝鲜,久疏于宗藩之礼?”
朴德欢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打结了:
“公……公爷……国公爷在上!小……小吏……”
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说“是”?那不是承认朝鲜不敬?说“不是”?国公爷这口气分明是问罪啊!
魏渊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电,盯着朴德欢那张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回去告诉你们的国王和领议政(朝鲜首相),大明,回来了。”
“宗主国的地位,自今日起,恢复如初。”
“藩邦之礼,岁贡之仪,一样,都不能少。”
“本国公在济州岛暂歇,等你们的答复。记住,”
魏渊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的船,炮多,性子急。”
“扑通!”
朴德欢再也支撑不住,终于结结实实地跪在了甲板上,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连声道:
“是!是!下官明白!下官……下官姓朴,朴德欢!一定将国公爷的金玉良言,一字不漏地禀报给牧使大人和……和朝廷!”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天塌了!这口锅,比济州岛还大!砸下来会死人的!
魏渊一听他的名字就乐了。
“朴德欢?哈哈哈,可以可以!这名字够快乐的!”
郑森则一本正经地对旁边的书记官说:
“记下,朝鲜济州岛接洽吏员朴德欢,态度尚可,就是胆子小了点,名字……嗯,挺喜庆。”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轻笑。
朴德欢欲哭无泪:我名字喜庆有什么用?这差事要命啊!
魏渊挥挥手,像打发一只小虫子:
“去吧。我累了,要在你们岛上最好的地方歇息。另外,船队补给,尔等速速备办,要最好的,莫要怠慢。”
“是!是!下官告退!下官立刻去办!”
朴德欢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下了船,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他一边跑一边绝望地想:最好的地方?牧使大人的官邸?补给?还最好的?这济州岛怕是要被刮掉一层皮啊!牧使大人这回怕是要把自己当柴火烧了才能给国公爷“取暖”了!
可尽管如此,当远离“定远号”的视线后,朴德欢又再次恢复了一名朝鲜官吏该有的冷静,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不仅是一口大锅,更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饭碗。
济州岛,这个宁静的海岛,因为大明船队的强行进驻和大明宗主权的宣告,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而背锅侠朴德欢的“传奇”职场生涯,似乎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魏渊则站在船头,看着岛上鸡飞狗跳的景象,方才那点近乡的紧张,早已被掌控一切的强势所取代。
归途的第一站,便已如此“热闹”,这让他对接下来的大明风云,更添了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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