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玛丽号”如同一片微不足道的枯叶，被不可抗拒的伟力托举在沸腾的“星海”之上！
流淌着亿万银蓝星光的海水拍打着残破的船体，发出梦幻却令人心悸的“哗啦”声。
底舱内，腥臭的墨绿海水已被这璀璨而致命的“星骸之水”取代，冰冷的辐射感如同无数细针穿透皮肤，渗入骨髓。
“呃呃…”
何邪背靠着剧烈震颤的铁壁，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残损，炽金色的血沫不断从嘴角溢出。
胸口的猩红符文在星骸辐射的刺激下搏动得异常活跃，贪婪地吮吸着他仅存的生命力，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
但他双臂如同最坚固的镣铐，将芽芽死死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隔绝着那致命的星光海水。
芽芽灰败的小脸在星髓矿散发的纯净银辉笼罩下，奇迹般地维持着一丝微弱的生机，右眼紧闭，仿佛陷入了更深的沉眠。
恐惧如同瘟疫在水手们中间蔓延。
他们蜷缩在角落，看着脚下流淌的“星河”，听着船底深处那如同远古巨神心跳般的“嗡隆”声，脸上只剩下最原始的绝望。
黑胡子高大的身躯也微微晃动，他死死抓住一根嵌入舱壁的粗铁链稳住身形，幽绿的瞳孔死死盯着脚下梦幻而恐怖的海水，又惊疑不定地扫过船底深处那无法想象的巨大阴影轮廓，最后落在望月身上——
这个引来了真正灭顶之灾的疯子！
望月站在舱室中央，脚下流淌的星骸之水仿佛主动避开了他那纤尘不染的白色礼服。
他银白的长发在剧烈颠簸的气流中狂舞，俊美如神只的脸上，此刻却洋溢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纯粹的狂喜！
他张开双臂，如同拥抱这灭世般的奇景，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品尝最醇香的美酒。
“啊——！！”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眼中那“癫狂”的星火熊熊燃烧，几乎要溢出眼眶！
“多么壮丽！多么…纯粹的绝望与混沌交织的画卷！远古神骸的苏醒！星骸之海的沸腾！渺小生灵的挣扎！还有…”
他猛地转头，目光灼灼地钉在何邪和他怀中的芽芽身上，如同发现了最完美的艺术品，
“…这绝境之中，永不熄灭的守护之火！与…被污染却依旧挣扎求存的纯净星辉！”
他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舞台剧演员般的夸张咏叹：
“观众们！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生命在规则碾压下的极致绽放！这就是取悦‘星门’的…最美乐章！”
他指尖的玉符疯狂旋转，十二生肖的虚影如同走马灯般飞速流转，散发出不稳定的能量波动！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黑胡子再也忍不住，发出低沉的咆哮，金属铁钩指向望月，
“是你！是你引来了这东西！你想毁了老子的船？！”
“毁了？”
望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夸张地捂住了胸口，脸上带着受伤的表情，当然是装的。
“尊敬的船长，您怎么能这样误解一位热心的‘安全顾问’呢？我是在…升华这场演出！”
他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而冰冷，如同手术刀般刺向黑胡子。
“毁掉一艘破船？那有什么乐趣？我要的，是在毁灭的边缘，看你们如何…起舞！看这守护的意志能否在神骸的威压下…涅盘！看这微弱的星辉能否…点燃真正的‘光’！这才是星门期待的…高潮！”
他每说一个词，眼中的癫狂就炽盛一分。
“涅盘？点燃？去你妈的涅盘点燃！”
何邪的怒吼如同受伤雄狮最后的咆哮，压过了船体的呻吟和星海的呜咽！
他猛地抬起头，熔岩般的双瞳因极致的愤怒和守护意志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死死锁定了望月！
那光芒，不再仅仅是燃烧的火焰，而是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决绝与疯狂！
“望月！！”
何邪的声音嘶哑破碎，却蕴含着穿金裂石的力量，直刺望月那张因兴奋而扭曲的脸。
“几百年…我当你死了！或者…至少还保留着一点‘人’的样子！在‘成龙历险记世界’里，你虽然欠揍，但至少知道什么是底线！在三体碎片的记忆里，你还能为了守护一点微光拼上性命！”
“虽然我已经失去了绝大多数记忆。”
他剧烈地喘息着，炽金的血液顺着下巴滴落在芽芽苍白的脸上，又被星髓的光芒悄然净化。
“看看你现在！”
何邪的眼中充满了痛心疾首的暴怒和深深的失望，如同在看一个彻底堕落的昔日战友。
“变成了什么鬼样子？！被‘观众’圈养的猴子？被‘星门’扭曲的提线木偶？！为了看一场‘好戏’，为了取悦那些高高在上的杂碎，你他妈连人命都可以当成烟花来放？！连我女儿的命…都成了你剧本里的道具？！”
守护的意志混合着滔天的恨意和符文的剧痛，在他濒临枯竭的源初之海中疯狂燃烧！
一缕极其微弱、却带着终极毁灭气息的纯黑色火苗，艰难地从他几乎碎裂的战铠缝隙中钻出，缠绕在他抱着芽芽的手臂上！
终焉暗焰！
他不再顾忌任何代价！
哪怕下一刻就被符文吸干，他也要撕下望月这张虚伪癫狂的面具！
望月脸上那狂喜的、陶醉的表情，在何邪那如同实质的、带着血泪的控诉和那缕微弱却令人心悸的纯黑火苗出现的瞬间，如同被冰水浇过，猛地一僵！
他那双燃烧着癫狂星火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刺了一下，掠过一丝极其短暂、几乎无法捕捉的…动摇？痛苦？
或者…是几百年前那个温文尔雅、也曾为守护而战的灵魂碎片，在深渊边缘发出的微弱呐喊？
但这动摇仅仅持续了一瞬！
如同投入狂涛中的一颗石子，瞬间被更汹涌的癫狂浪潮淹没！
“人？底线？”
望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戳破伪装的尖锐和更深的扭曲。
“何邪！我的老朋友！你太天真了！”
他指着周围流淌的星骸海水，指着脚下那托举着破船的、无法想象的巨大阴影，指着那些蜷缩在角落、如同蝼蚁般瑟瑟发抖的水手，最后指向自己，指向何邪怀中的芽芽！
“看看这世界！看看我们！在星门的规则下，在‘观众’的注视下，在无数个即将崩溃的世界泡里！哪有什么‘人’？哪有什么‘底线’？！我们都是笼子里的困兽！是舞台上供人取乐的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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