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药碾着艾草,笑出了声,小虎牙闪了闪,\"师傅,刚才马库斯的牙不疼了,是不是比献祭羊快?\"
他忽然停下碾子,石碾子\"咕噜\"滚到一边,\"羊还得杀、得烤,他这扎一针就好,省多少事!上次隔壁张屠户杀羊献祭,累得直喘气,还不如李大夫这一针管用。\"
李时针用布擦了擦银针,针身亮得能照见人影,像块小镜子,\"快十倍。\"
他把针放进锦盒,锦盒是阿月织的,软乎乎的,\"百工的智慧,本就比献祭灵验——灵验在实在,不像献祭,全看祭司怎么说,说灵就灵,说不灵就赖你心不诚。\"
小药忽然指着窗外,手舞足蹈,\"师傅您看,马库斯往铜坊去了,准是想让铜匠做银针呢!他那急样,比阿星抢桑葚糕还快!\"
巳时的\"司母戊铜坊\",炉火\"呼呼\"地舔着窑壁,映得人满脸通红,像抹了桑小娥的胭脂,连头发丝都透着红。
工匠们正往沙范里灌铜水,铜液流得像金色的河,\"咕嘟\"冒泡,溅起的火星落在地上,成了小铜珠,踩上去\"咯吱\"响。
扶南使者柳叶蹲在沙范旁,鼻尖快碰到范面,痒得直打喷嚏,盯着上面的纹路——是他带来的\"铜鼓纹\",蛙形纹的腿弯处,匠人巧妙地接了汉地饕餮纹的角,像蛙正踩着兽角跳,活灵活现。
\"这两种纹能合在一块儿?\"柳叶皱着眉,手指在纹路上划来划去,指甲缝里沾了铜屑,\"我还怕太乱,像把桑枝和稻穗缠成一团,分不清哪是哪。\"
他的随从在旁撇嘴,抱起胳膊,\"我们的铜鼓纹,单看比啥都精神,蛙腿翘得像真的,掺了这兽纹,倒像穿错了衣裳,别扭得很。\"
铜坊匠头老王正用铁钳夹着铜勺,胳膊上的青筋鼓鼓的,闻言回头笑,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啪\"地响,\"柳使者放心,这是陈太后教的'锦纹拼合法'。\"
他往沙范里又添了点铜水,铜液漫过纹路,\"就像织锦时不同纹样接茬,得找个共通的弧度——您看这蛙腿的弯,正好接饕餮的角,像粘年糕似的,严丝合缝,比阿星贴的窗花还齐。\"
老王忽然指着墙角的半成品,那是个铜壶,上面稻浪纹缠着云纹,\"上次给越人铸的铜器,稻浪纹接汉地云纹,比硬凑自然多了,越人使者说,看着比纯稻浪纹还顺眼,像田里真长了云似的。\"
柳叶还是不放心,伸手摸了摸沙范,范面糙得像砂纸,\"可铜水一浇,纹路会不会混在一块儿?像熬糊的粥,分不清米和豆,到时候我这蛙纹成了四不像,马库斯准得笑我。\"
老王放下铁钳,铁钳\"当啷\"砸在地上,从炭灰里扒出块小铜片,上面的蛙纹和云纹分得清清楚楚,蛙眼亮得像嵌了小珠子,\"您看这个!用了'锦蜡模'——蜡里掺了锦灰,熔点比纯蜡稳,浇铸时纹路不容易糊,比你们的铜鼓铸造法细。\"
他用指甲刮了刮铜片,刮出细铜屑,\"上次铸的鼎,蛙眼的瞳孔都能看清,比针眼还细,阿星见了,说比她绣的狐狸眼还精神,想抠下来当书签呢!\"
马库斯捂着腮帮子闯进来,嘴里还嚼着桑葚糕,糕渣掉在衣襟上,像撒了把紫米,\"老王!我的罗马柱纹刻上了没?可别比柳叶的蛙纹小,显不出气势!\"
他凑到沙范边,鼻子快撞到范面,看见柱纹接在饕餮纹的嘴上,忽然皱眉,眉头拧得像麻花,\"咋让兽咬着柱?得让柱顶着兽,才像罗马神庙的样,柱子都得撑着顶,哪有被兽咬的理!\"
柳叶的随从立刻帮腔,脚往地上跺了跺,\"就是!我们的蛙纹也不能在底下,得让蛙踩着饕餮,才像样!蛙是神物,哪能在兽下面?\"
老王正想回话,陈阿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都别急。\"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