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亮,寒意未退。
夜里值守的人刚换下,厨房便端出早已备好的热粥、白面馒头和暖身的姜汤。
王管事亲自敲响铜锣,召集守夜的人领取赏食。
昨夜值守并未完全按原先的分组执行,而是林向安身边的几人率先以身作则,主动承担,做了表率。
段昊初、张书淮、赵有光、王诚四人,搭配着其他主动愿意守夜的随从。
轮守上、下半夜。
风寒彻骨,他们却无一退缩。
此刻众人捧着冒着热气的馒头和浓稠的粥,端着姜汤暖在手心。
面上虽带倦色,神情却颇为满足。
能在寒冬捧一口热食,已是莫大安慰。
然而时间容不得丝毫松懈。
地痞流氓的威胁未解,粮炭的危机更是迫在眉睫。
林向安本该回屋休息,却并未停下脚步。
他趁众人吃早膳的空当,把王管事拉到一间僻静书房,低声吩咐王和信、林远去将段昊初、张书淮、王诚、赵有光请来。
不多时,几人聚到一处,皆带着疲态,却精神尚可。
林向安目光沉稳,声音低沉却清晰:
“子宴兄、书淮兄、赵兄、王兄,本该让大家好好歇息。
但眼下情势危急,有些事必须趁热打铁,先议个章程出来。”
亲身熬过寒夜的辛苦,段昊初长舒一口气,苦笑着道:
“还好如今已是二月中旬,否则真要冻死人。人员充足的情况下,得有章法的轮值。”
毕竟他们是南方人,对于北方的寒冷着实不适应。
若是长期值守定然是吃不消的。
大家相互轮流来,倒也能缓一缓。
林向安点头,让几人落座,先简要总结昨夜的守值经验,对他们的辛苦与担当一一肯定。
随即,他话锋一转,直入要害:
“地痞只是眼前之患,更大的祸患是粮与炭。
会馆米面所剩无几,一旦有人饿急,先乱的就是内部;
再加上天寒地冻,若再出几例病症,会馆顷刻瓦解。
之后大家再无安全的容身之所。”
屋内顷刻沉默。
京城冬日向来漫长,家家户户都会提前囤粮,一般要到三月底,天气才会转暖。
会馆也不例外,原本有备存粮炭。
但因会试推迟,举人滞留日久,原有储备也快见底。
事实上,公告会试延期不久,王管事就察觉情况不妙,着手又备了些。
随后又立刻压缩伙食,改成每日一碗稀粥。
换作外头,许多地方连一口粥都难吃上。
甚至导致有人卖衣物、书籍、玉佩等物,这种时候往往价格极低。
不得已的,都开始借高利贷。
被迫慢慢堕入深渊。
王管事已经做的仁至义尽了,即便如此,仍有人心怀怨言。
甚至起了打会馆仓库的歪主意。
所幸他早有防备,才未被得手。
但终究只能防一时。
......
即便不明说,屋内几人也心知肚明:会馆眼下的处境绝不好。
张书淮抿了抿发干的嘴唇,脸色有些发白,声音压得极低:
“即便外头没人来抢,咱们这点粮,还能撑几日?”
话音一落,屋里更静了几分。
真正让人心慌的,从不是外敌,而是肚里那口饭。
赵有光原本就家境拮据,此刻更是手脚冰凉,心头直打鼓:
“那……那可怎么办?难道真要坐以待毙?”
他下意识地攥紧衣角,神色有些慌乱。
王诚沉默片刻,眉头紧锁,却缓缓开口:
“终究还是得想个长久之计,否则迟早要乱。”
王管事看着林向安,想到之前他隐约提过的主意,心中已有底,连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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