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柳暗花明。
没能遇上沐云衡,倒先碰见了陆文卿。
陆文卿的神色平和,丝毫未受会试推迟的影响,仿佛胸有成竹。
林向安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带笑,拱手道:
“陆兄,幸会!自除夕一别,许久未见,风采更胜往昔。”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叹道:
“这不是会试延期,心中难免郁郁,便想出来走走,透口气。
看看这寻常百姓的炊烟灯火,心里也能安定几分。”
陆文卿点头,语气平稳:
“这会试骤然延期,的确叫人措手不及。那林兄,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林向安含糊道:
“正为此事苦恼呢。倒是陆兄,不知可曾受这京城风波影响?”
陆文卿微微一笑,神色不改:
“唉,确实扰人清静。
不过家严已来信打点,正欲寻机递送名帖,
看能否先入国子监暂避风雨,也好亲近些翰墨文章。
这外间的风浪,终究吹不到国子监的墙内。”
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分明透着笃定。
林向安听在耳里,心下了然。
世家子弟,终归不同。
进入国子监,也是一条好出路。
但外来的举人想进入国子监,可不容易。
之前来京城时,他就打听过这件事。
进国子监,要么地方官推荐与选送。
要么自愿申请,经由礼部或国子监审核批准,才可进入。
这时期,没有关系背景搭上线,谁有空理他们这群举人啊?
陆文卿凭解元之名,再加上家族一推,入国子监几乎是板上钉钉。
林向安心里暗暗叹息:
人各有命,不可强求。
“如此甚好,真乃乱世中的一方净土。
只是苦了我等寻常士子,困守会馆,前程未卜。
眼见米炭齐涨,街面不靖,心中实在惶惶。
陆兄学识渊博,目光远胜在下,
不知对这场……咳,这番‘延期’,可有何见解?”
说得含糊,却也不着痕迹。
想来陆文卿这方面的消息,定然比他知道的要多。
街角人声嘈杂,两人立在僻静处闲聊,话里自有分寸,不便多说。
陆文卿闻言,微微一笑,目光掠过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
神色淡然,却隐约带着几分深意。
“林兄,此事……一言难尽。
世事如棋,大势之变,岂是我辈读书人能轻易揣测的?
不过有一点,林兄记在心里便好。
风雨虽骤,却也未必都是坏事。
眼下会试推迟,或许是磨心性,亦或是留天意。
若真有志于文章仕途,当收敛浮躁,静观其变。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可人若自静,风又奈何?”
话至此处,陆文卿收回目光,淡然一笑:
“局势尚未至于山雨欲来。
只是眼下街头巷尾的浮言,还是少听为妙。
至于将来——有家学、有人脉,自然各有出路。
林兄才学不俗,日后不必妄自菲薄。”
语气不紧不慢,既无半分泄露,又透着几分安稳笃定。
林向安心里暗暗一叹:
这位仁兄说话,果然滴水不漏。
想从他口中探消息,怕是难上加难,也没必要再多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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