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安微微一笑,拱手道:
“陈掌柜,许久不见,承您厚意。
今日不过随意坐坐,寻一位同窗,
不敢扰雅间,便在大厅里找个僻静处就好。”
言辞之间,他既拒了雅间,又暗暗点出“是来寻人”。
既留了余地,也给了掌柜一个攀谈的机会。
陈掌柜哪肯怠慢,执意引他到靠里侧屏风隔开的清静座位,还亲自擦拭桌椅,吩咐伙计上好茶点。
“林相公,今日这茶必须我请!
您要推辞,那就是看不起小店了。
当初您的那场文斗,小店可着实沾了光,
到现在还有客人念叨呢!”
林向安见盛情难却,便笑道:
“如此,在下就多谢陈掌柜的好意了。”
陈掌柜趁机落座,压低声音笑问:
“林相公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听说您住在会馆,一直闭门读书,
我几次想送些新茶去,都怕惊扰了。
今日怎得有空来了?是要找哪位同窗?
我吩咐伙计们帮您留意。”
见状,林向安装作叹息,露出几分苦笑:
“掌柜取笑了。实不相瞒,会试延期,归期难测,
心中烦闷,便出来透口气,顺便寻访友人。”
说着,顺势道出:
“那位友人是应天府的沐云衡沐兄,常来贵楼,不知近日可曾到过?”
“沐相公?”
陈掌柜点头,“正月里来过几次,这两日倒没见到。”
林向安原就没指望立刻寻到,笑着拱手:
“那便劳烦掌柜,若见着沐兄,还请捎个口信,说林某有事相求,盼得一面。
烦您派人到浙江会馆与我通个信即可。”
“好说好说,我这就让伙计们多留心着。”
茶水点心很快摆上桌。
林向安举杯环顾,见茶楼里气氛不同往昔,看着有些凝重。
便压低声音,神情带了几分忧虑:
“陈掌柜,贵楼消息素来灵通。
在下闭门多日,今日一出门,却觉得京城似乎大不相同。
听人说物价飞涨,街上巡兵倍增,百姓行色匆匆,个个眉头紧锁。
敢问,这般光景,是因何而起?
会否牵连到我等滞留京城的举子?”
陈掌柜原本笑意盈盈,听罢这话,神色却微微一敛。
手指在桌沿上顿了顿,似在斟酌。
片刻后,他压低嗓音,左右看了一眼,方才靠近些,欲言又止,含糊道:
“林相公,这些日子……城里确实不太太平。
不瞒您说,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说是漕运不畅,物价自然就涨。
好些老主顾都不常来了,来的也都是唉声叹气。
不过巡兵骤然增多,怕也不只是为了粮运。”
他顿了顿,眼神闪过一丝顾忌,轻声道:
“大伙儿私下都传,是宫里…唉,天家的事,咱小老百姓不敢妄议。
可这架势,怎么看都像要出大事啊!
林相公,您这样的文曲星,可得千万保重!
依我看,多备些吃用,少出门。
安心在会馆读书,等朝廷消息最稳妥!”
话音一落,他便端起茶盏,仿佛不愿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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