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林向安便以“赵姓商人”的身份,前往就近的钱庄取兑银子。
这时的钱庄讲究“认票不认人”。
可真正兑银却并非易事。
林向安递上银票时,掌柜只是抬眼淡淡扫了一眼,便吩咐伙计仔细验看。
伙计小心翼翼地托着银票,先对着灯光查看水印。
再将纸张在指间摩挲,随后翻出钱庄的账册与底单逐一比对。
掌柜偶尔咳一声,便要停下再核对。
等一切过了初验,他又亲自提笔比照开票人的字迹。
除了检验,还得询问持票人来源。
如此来来回回,足足折腾了小半日。
直至确认无误,才准许异地兑付。
林向安要兑换一千五百两,换成金银,方便携带,多换成金豆子。
金叶子容易掺假,金豆子更安全。
金银兑换,便要按当日金银比价核算。
账房又是一阵拨算盘,碎碎声里,林向安在廊下茶案候着,足足又耗了一个多时辰。
最终,他换得一千五百两:
二十五两碎银、二百两银锭、一千二百两金豆子。
金豆子皆是五钱一颗,二百五十三颗,不过五斤重,正合心意。
所有钱财加起来,估计不到十四斤重,方便拿。
只是这类巨额交易,非一时可取。
钱庄规矩:大额取现,一般得四五日才能备齐。
而且一千五百两,光手续费就扣了七十五两。
若是加急,也只能提前两日,差不多还得耗费七八十两人工费,颇不划算。
拖得越久越不稳妥,这局势说变就变。
这钱财拿在手里才安心。
林向安便试探着同掌柜商量:“掌柜的,在下急着用钱买货,怕延误时间,能否帮忙通融一二,在下必有谢意。”
能否兑换钱财,说到底也是人说了算的。
能早一点是一点。
掌柜抬眼看他,神情淡然,似乎心动却又不置可否。
林向安顺势偷偷递上二两碎银,压低声道: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掌柜接过,眼角微挑,露出一丝笑意。
随即吩咐伙计取来一块白玉牌,递与林向安:
“此牌可走大客户急单,银票我已打上三角押,届时会优先处理。”
如此一来,便约定四日后傍晚取齐。
等他从钱庄出来时,天色已是漆黑一片。
街道两旁的灯火稀疏,风一吹,灯影摇曳不定。
街上人烟寥寥,偶尔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又没入黑暗。
巡逻的更夫敲着梆子,声音沉闷而急促,口中还不时高喊“宵禁、宵禁”,比平日多了几分森然。
林向安心头一紧,不敢多停。
只得快步绕开灯火明亮的主街,寻阴影处行走。
到了僻静角落,他才急急脱下外衫,换回读书人的打扮,匆匆擦去脸上伪装。
夜色昏暗,残留的些许黑痕倒也掩了过去。
一路上,他刻意低着头。
耳畔不时传来巡逻兵提灯巡视的动静,火光在街口一闪一闪,让人心头发紧。
他小心避过,直到看见会馆的灯影,他才稍稍松口气。
从侧门快步推门而入,有意识地掩在黑暗里。
直到进入屋里,灯光暖亮,林远、王和信正守着等他。
二人见他回来,几乎同时舒了口气。
林远一眼瞧见他面色,忙起身问道:
“向安,你的脸……这是怎么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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