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忙着筹备年节,外人贸然上门,确实不合礼数。
既然如此,也就只能他主动去找了。
可谁知连着打听了两天,竟一点消息都没有。
下人回来回禀,说无论是会馆、还是客栈坊间,打听来打听去,都没人听说过“林向安”这个名字。
赵泽气得当场摔了茶盏,连个人都找不到,真是没用,可郁闷了。
不过这事他是私下操办的,并没动用家里关系,想找到怕是不容易。
倒是郑佑听说了,特地上门来找他,提起杨道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赵泽,道哥那天可是在醉仙楼门口见过林向安。你也知道,内城守门森严,外人进来得过官军盘查,除非有正当理由。”
换句话说,能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内城,十有八九是去礼部投文,登记报名会试。
“道哥提醒说,既然是参加会试的举人,那在投文时肯定登记了住址。”
外地举人进京投文,需递交亲供、住址、保状三样材料,缺一不可。
否则被顺天府抽查到,就算有考籍也得被罚停一届。
像他们这类入读国子监的官家子弟,其实可以直接参加乡试。
不过大多是抱着镀层金、走个过场的心态。
几人之中,唯有杨道是真正踏上科举之路的。
他目前已中举人,因而他的话,大家大多愿听一听。
李景昌和徐言恭虽也在国子监读书,但都不是家中长子,两人不爱读书,大多时候都在混日子。
将来多半靠家里安排个清闲差事。
郑佑和赵泽,他俩是军人世家,但有所不同。
武安侯是世袭,若是顺利,郑佑能袭爵位。
而宁远伯的爵位是流爵,子孙无法继承。
不过赵泽多半会进入锦衣卫。
几人虽出身不同,志向各异,却也能凑在一处玩乐。
“礼部那边有详细登记,这事儿你不妨去找景昌帮个忙。”
李景昌的父亲是礼部右侍郎,翻一份举人名册对他家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赵泽听罢顿时醒悟,立即张罗着请客吃饭。
那日文斗他一个人赢了,本就该请一顿,他当时因事匆忙落了空,也没心思请客,现在正好补上。
他一邀请,众人自然纷纷响应,齐聚一堂。
当晚,赵泽对李景昌礼数周到,殷勤备至,连李景昌自己都惊着了。
事后得知缘由后,李景昌笑着应下,爽快答应帮忙。
果然不过一个上午,赵泽便收到了李景昌的回信。
目前人是住在浙江会馆。
赵泽一听这话,当场就炸了。
“浙江会馆?那不是最先就去问过的地方吗?!”
他立刻叫来下人,质问他们怎么回事。
下人被他喝问得冷汗直冒,低声辩解说:“小的们第一时间确实就去了浙江会馆,但那边说没有林向安这人。”
赵泽面色一沉,眼中冷光一闪,半信半疑。
既然礼部有登记,那林向安肯定就在那儿,不然就是会馆有人刻意遮掩。
想到这,他当天下午便亲自登门,一肚子怒火,气势汹汹。
赵泽一进门,也不多寒暄,语气冷淡,开门见山道:
“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我找人。”
门房伙计见他衣着考究,神情不善,不敢怠慢,忙不迭应声,快步转身入内。
不多时,王管事便出来了,步伐稳健,神色平和,拱手行礼道:
“不知这位小公子来会馆,有何贵干?”
还没等赵泽开口,身旁的随从已抢先一步,语气恭谨却不失气势地说道:
“我家小公子,乃宁远伯府赵家嫡孙,单名一个‘泽’字。”
王管事闻言,眼神一顿,神色也微微一变。
毕竟在京城浙江的官员家里情况,他也了解一二。
这位赵小公子,不只是宁远伯的嫡孙,更是通政使司右参议的外甥。
这人可得罪不起啊!
他心头一凛,神色却仍维持得体,微一颔首,身子略躬,语气更为恭敬了几分:
“原来是赵小公子,怠慢了,里面请。”
赶紧把人请进了里面的屋子,屋子李暖和,进去后,赵泽直接坐下了。
看这架势,来者不善啊!
“不知赵小公子寻人,可有名讳?小人这就为您查问。”
赵泽也不绕弯子,淡淡瞥了他一眼,这才开口:
“我要找的人,姓林,名向安,是今年来京参加会试的举人,就住在你们会馆。”
此话一出,王管事脸色明显一僵,心中顿时泛起疑惑:
赵小公子怎么会来找林向安?
前日一早,林向安托人带话来,让他这边帮着隐去姓名,说是想安安稳稳地备考,不愿被外人打扰。
那天林向安在茶馆的风头,他第一时间就听说了。
心里还暗暗惊叹了一番,觉得这少年不简单,若不出意外,日后必定高中,前程远大。
既然对方开了口,他也乐得卖个顺水人情,便点头应了下来。
结果这两天,还真陆续有几拨人来打听林向安。
他一一推托了过去。
可眼下这位登门的,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
宁远伯府嫡孙,通政使司右参议的外甥,王管事哪里敢随便怠慢?
没急着回应,王管事语气温和地试探道:
“敢问赵小公子,不知您找这位林举人,是有要事相托,还是另有公干?”
说这话时,他虽仍谦逊有礼,眼神却已在暗中打量对方的反应。
毕竟林向安那样的少年才俊,要是对方是来寻事的。
他这边说什么也得出面缓一缓,他们这浙江会馆也不是吃素的。
赵泽见他绕来绕去,有些不耐:
“我说他在你们这住着,你直接把人叫出来便是,问这么多做什么?”
说罢,他也不再废话,便坐着闭目养神。
那架势,分明是“今天见不到人,我就不走了”。
王管事心里一沉,知道这位是动了真火,不好再推脱。
当即转身吩咐小厮低声传话:
“快去把林公子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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