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石！咱家存粮是多，可这大旱谁知道要多久？

小心坐吃山空啊！

给了他们，咱们自己怎么办？

喝西北风吗？

那苏一狼子野心，拿了粮只会更壮大，回头第一个就来灭我们！”

就在兄弟二人争执不下，魏老太爷痛苦闭目之际，一直跪在地上的魏明珠，忽然抬起头，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

魏明珠的声音不小，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哀恸和绝望的哭嚎，

“二叔！三叔！

你们还要自欺欺人吗？！”

魏明珠指向堡门方向，就算不用亲眼去看，也能从哭嚎中，设想到堡外的惨状，

“听听外面的哭声！

看看那草席里裹着的孩子！

那不是假的！

那是活生生饿死渴死的命啊！

是咱们青松县的百姓啊！”

魏明珠胡乱的抹了一把泪，她心中格外焦躁，心想无论如何今日也要劝着家里把粮交出去，

“那苏一，还有那长的像山一般高的人，他是贼寇！他是豺狼！

可他说错了吗？咱们魏家粮仓里的米，是不是堆得发霉？

深井里的水，日日都有许多用去浇灌着花园里的牡丹？！”

她的质问尖锐而痛苦。

“闭门自守？三叔！您看看咱们的家丁护院！”

魏明珠恨着眼环视堂中几个侍立的护卫，他们虽然强作镇定，但眼神深处同样有着恐惧和动摇。

“你看看这些家丁护卫，他们也是人！

也有父母妻儿在外面！您问问他们，真愿意为了守住那些发霉的米，

去和外面那些已经变成野兽的乡亲，还有大爱义军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凶徒拼命吗？

守得住一时，守得了一辈子吗？！”

魏明珠转向魏老太爷，泣不成声，重重磕下头去，光洁的额头触碰阴凉的地砖，

“醒醒吧！这不是舍不舍得粮食的事！

这关乎着魏家满门上百口人的性命啊！”

魏明珠说完，魏家一个一直沉默的少爷也跟着开口，

“明珠说得对，那大爱首领不是要粮！

他是要一个台阶！

一个让他在灾民面前立威，又能名正言顺拿走粮食的台阶！

咱们就给他吧，破财消灾！”

“他说的流芳百世多半是假话！

可他所说的玉石俱焚...爹！

他真做得出来啊！”

少爷跟魏明珠一唱一和，魏明珠又哭嚎道，

“一旦堡门被破...女儿不敢想！

女眷会如何？孩子们会如何？

魏家列祖列宗的祠堂牌位...又会如何？！”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嘶喊出来，带着无尽的恐惧和对家族传承断绝的绝望。

魏明珠的哭诉，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魏老太爷的心上。

他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太师椅里，浑浊的老泪终于溢出眼角。

他看向墙上威严的祖宗画像，好似看到了祖先失望的眼神。

魏二爷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着侄女额头上的红痕和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再看看大哥瞬间衰败的模样，话堵在喉咙里，化作一声颓然的叹息，跌坐回椅子。

他知道，明珠说得对，守不住了，人心也散了。

魏三爷紧握刀柄的手也松开了。

魏三爷环视堂内，那些他引以为豪的精锐家丁，此刻眼神躲闪，士气低迷。

堡外那山呼海啸般的愤怒和绝望，极具穿透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州府的援军...确实杳无音信。

死守？或许真会如明珠所言，玉石俱焚。

魏老太爷像是泄了气，一双枯手拍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嘴角微弱的说着，

“罢罢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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