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中央,成为焦点的林清并未被刘太傅抛出的惊天大案所震慑。
他挺拔的身姿如同青松,神情专注而冷静,他没有急于回答,在短暂的凝神后,反而躬身一礼,沉声问道:“太傅大人,知府既已审过此案,想必已有详尽的勘查经过与卷宗记录?不知学生可否一观,以便详查其中端倪,再做论断?”
刘太傅眼中精光骤然更盛,那满意之色几乎要冲破他惯常的威严,从微扬的嘴角和舒展的眉宇间流淌出来。
他发出一阵爽朗洪亮的笑声,宽大的袖袍如同云朵般翻动:“好!心思缜密,不妄下断语,这才是我辈刑名之人的根本!案卷在此,你且看来!”
林清双手恭敬接过,立刻展开。
他目光如电,飞快地扫过一行行文字——邻居证言、仵作初验结果、遗书摹本、张生及酒馆伙计等人的口供、赵贵对崔氏的爱慕之情……手指在“深蓝色细麻布料”、“手腕淤青”、“亥时末争吵”等关键处微微停顿。
时间仿佛被拉长,花厅内落针可闻,只余林清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和众人屏住的呼吸。连高坐主位的皇帝也放下了茶盏,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看着。
陈敬庭则捻着胡须,眼中带着考校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这毕竟是他爱徒的弟弟,与有荣焉。
约莫半盏茶的光景,林清合上卷宗,抬起头,目光清澈而锐利,看向刘太傅,条理清晰地开口:
“大人,若按常规查案路径,学生认为,应立即拘传赵贵此人,并彻底搜查其住所。此人既有明确动机他对崔氏的妄念,又与关键物证深蓝布料直接关联,当为眼下最紧要之突破口。”
“哦?”刘太傅捋须的手微微一顿,眼中兴趣陡然大增,追问道:“听你此言,似乎胸中已有‘非常规’之法?”
“是!”林清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学生斗胆推测:此案绝非孤案!主考官、张生涉嫌科举舞弊;张生、赵贵涉嫌谋害崔氏;酒馆伙计、张生同窗涉嫌做伪证包庇;而这一切的背后,必然还隐藏着一个能驱动这些棋子、策划全局的主使之人!学生推断,此人当是崔氏娘家在生意场上的对头!”
林清的结论说完,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花厅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好!好!好!”短暂的死寂之后,刘太傅猛然抚掌,连道三声“好”,声如洪钟,看向林清的目光已是毫不掩饰的激赏与狂喜,“鞭辟入里,直指要害!好一个洞若观火!”
与刘太傅同来的陈敬庭惊疑不定,忍不住脱口问道:“贤侄……你,你莫非曾知晓此案内情?” 这推断太过详尽,太过大胆,若非事先知情,实难想象。
“哈哈哈!”刘太傅的笑声更加畅快,带着绝对的自信,“敬庭多虑了!此案乃是老夫近半年来,融合以往数宗悬疑难决之案的精髓,亲自编撰而成,今日方是第一次取出示人!林清能于此短时内,仅凭卷宗便窥破老夫精心设下的层层迷雾,直抵核心……天意!此乃天意!”
他目光灼灼地锁住林清,斩钉截铁,“看来老夫这锁门弟子的位置,非你莫属了!天生就是做判官的料子!老天待老夫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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