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卑贱草芥之名,原不配入娘娘清耳……污了娘娘圣听……”寒烟声音细若蚊蚋,头几乎要埋进臂弯里。
“知道便好。”元春倏然抽出双手,旁边早有宫女奉上熏得暖香馥郁的软缎巾帕。她慢悠悠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
“行了,都打起精神来。”元春站定,目光如寒水般扫过一圈垂手鹄立的宫人,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与不容置疑的威压,“本宫这便要去向皇后娘娘晨省。记着,凤藻宫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丝一缕,都须是这宫里头一份的精致!若有一星半点的差池纰漏……”她顿了顿,尾音拖长,寒意森森,“仔细尔等项上的人头!”
众人屏息垂首,齐声称是,不敢有半分违逆。待那位顶着“贤德”封号的妃子终于摇曳生姿地步出宫门,殿内凝滞的空气仿佛瞬间解冻。一众伺候的太监宫女,皆是宫里的老人了,此刻才敢悄悄抬起眼皮,彼此交换一个心有余悸的眼神,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这份令人窒息的跋扈,在清晨向皇后请安时,更是展露无遗。
皇后端坐凤位,六宫妃嫔按位份依次列坐。贤德妃位份仅在端惠贵妃之下,坐于皇后右下首。她一身簇新的霞光锦宫装,珠翠环绕,顾盼间神采飞扬。
闲话间,不知怎地提到了皇子们的功课。和嫔位份不高,但因育有大皇子,也得以在末座陪侍。
贤德妃眼波流转,轻飘飘地落在和嫔身上,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说起来,大皇子殿下都是开府的人了,竟还是没什么长进,听闻前日太傅又在御书房叹气了?男孩子开窍晚些也是有的,和嫔姐姐可得多费心,莫要辜负了皇上的期望才是。”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字字如刀,直指大皇子资质驽钝,更暗讽和嫔教子无方。和嫔脸色霎时惨白,手指紧紧绞着帕子,嘴唇翕动了几下,却终究不敢在皇上面前顶撞这位风头正盛的宠妃,只得垂头掩住满眼的屈辱。
皇后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这位贤德妃,没有说话。
一旁的端惠贵妃,见贤德妃如此刻薄,又见和嫔窘迫,忍不住蹙眉道:“贤德妃妹妹慎言。皇子们自有皇上和师父们教导,天资不同,进益快慢也是常理。妹妹年轻,说话还是周全些好。” 端惠贵妃年逾四十,虽保养得宜,但在这满殿青春鲜妍中,终究难掩岁月痕迹。
贤德妃闻言,非但不收敛,反而掩口轻笑,眼波潋滟地扫过端惠贵妃精心保养却仍显松弛的颈项:“贵妃姐姐教训的是。妹妹年纪小,见识浅薄,比不得姐姐阅历深厚、深谙人情世故。只是啊,这‘周全’二字,有时候也得看是对谁呢。妹妹不过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罢了,不像有些人,年纪大了,心思九曲十八弯,说句话都得在心里过上三遍,累不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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