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自林泽返回苏州专心备考功名后,与夫人唐蔓正是新婚燕尔、情浓意切。小别重逢,更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不久,唐蔓便诊出了喜脉。崔夫人对这个长子兼嫡孙看得极重,哪里还坐得住?当即收拾行装返回苏州,亲自照料儿媳,唯恐有半点闪失。
亲家母钱夫人更是欢喜得合不拢嘴。女儿嫁入林家,夫妻恩爱,如今又怀上了子嗣,地位稳固;更让她心满意足的是,儿子唐慕与崔家长房嫡出的二小姐崔釉词的婚事也已正式定下,纳采问名,六礼行过大半。女儿有孕,儿子姻缘落定,双喜临门,钱夫人这些日子走路都带风。
恰逢江南春深,暖风熏人,崔府园子里精心培育的数十株桃花开得如火如荼,绚烂如霞。崔夫人的娘家嫂子陆氏便借着这大好春光,在家中后花园精心布置了一场盛大的桃花宴,遍邀苏州城中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们前来赏花游园。
崔夫人作为姑奶奶,带着身怀六甲的儿媳,自然是要盛装出席,既为娘家嫂子捧场,也顺带让唐蔓散散心。钱夫人作为新晋的亲家,且女儿也在场,更是欣然赴宴,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气。
宴席设在临水的敞轩之中,四周花枝环绕,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仆妇丫鬟穿梭如织,奉上时令鲜果、精巧茶点和各色佳酿。衣香鬓影间,笑语喧阗,端的是一派富贵风流景象。
最让主家陆夫人感到意外且倍有面子的,是苏州知府周大人的夫人郭氏竟也亲临了。崔家虽是江南传承百年的书香门第,底蕴深厚,但近两代人并未出仕,在官场上的影响力已大不如前。陆夫人循例给知府衙门递了请帖,不过是尽个礼数,心中并未奢望这位地位尊崇的知府夫人真会赏脸光临。
郭夫人是山西人士,随丈夫周知知府来苏州任职。
她性情端方,但对江南的饮食口味和过于婉转的丝竹不太习惯,更不喜宴会上那些或明或暗的奉承与揣测,故而平日里深居简出,甚少参与这等应酬。此次破例前来,自有她的缘由。她早已听闻了唐司马的公子与崔家二小姐定亲的消息。这让她心头一动——自家儿子周维,年岁与唐慕相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却因她眼光挑剔又或机缘未到,婚事至今尚无着落。
这桃花宴上,苏州城数得上名号的闺秀云集,正是个暗中相看、寻觅佳媳的绝好机会。于是,她便与女儿已出嫁而略显“孤单”的钱夫人结伴同来,倒也显得合情合理。
宴席间,夫人们的话题自然围绕着儿女婚事、家宅琐事。陆夫人作为东道,一面殷勤待客,一面心思活络。她目光不经意扫过满园灼灼其华的芳菲,最终落在了小姑子崔夫人身上。
作为长嫂,当年小姑出嫁时,陆夫人可是着意添妆了不少好东西,那时便是看中了她天生一副福相。只是她也没料到,这福气竟如此深厚——妹夫如今已高居扬州知府之位,小姑子俨然是官家太太了。
看着被崔夫人按着、只得乖乖坐在一旁歇息的唐蔓,陆夫人心中咂咂嘴,暗道自己下手终究是晚了一步,让林家这长媳的名分花落唐家。不过转念想到即将风风光光嫁入唐司马府做少奶奶的二女儿,那份惋惜又被熨帖的舒心取代。
连带前几日丈夫提议的,将二房那丫头许给林家三公子林清的事,此刻在她心中,似乎也没那么抵触了。
此刻,远在扬州明德书院静心苦读的林清,对自己的名字已在几位夫人心中转了好几圈、俨然成了香饽饽一事,还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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