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啥谢!罢了罢了,乡里乡亲的不兴这套。”郑五挥手,“你家逢此难,外人各种说辞,都以为你也已惨遭不测。乡亲们都是自发地合力安葬你的家人,你日后能还你姜家清白,再来答谢我们也不迟。”
承瑾欲要坚持,郑五苦口婆心道:“瑾儿,瞅着是到了戍时,听郑伯的,你还是早些去李大夫家先打听承风的去处。记得你的户籍要保管好。”
承瑾点头,顺从地提着食盒和布囊,背着小葫芦,向郑五深深行了礼,再一步三回头地叩拜家人们的亡灵,然后匆匆踏雪向南街李大夫家的方向而去。
一阵寒风袭来,承瑾似是听到郑五的婆姨担忧的声音,“我本想拉着不让你进去的。那里面怕是冤魂不散……”
承瑾能理解郑五婆姨的担忧。承瑾这心里头是对郑五万分感激的,他不仅给了她食物和水,更是给了她活下去的动力——承风还活着!
是的,承风还活着,弟弟还活在这世界上!这个给她食水的邻居,曾受过她姜家小恩小惠的大西北汉子不会骗她。
她承瑾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还活着!
一定要找到弟弟,一定要!要与弟弟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
狐裘很暖和,寒夜虽冷,脸被冻得发僵,身子是热乎的,乃至于她这还没到李大夫家,都有温热的汗珠爬上后背。
济世堂,就在承瑾眼前十米开外。
济世堂的圆灯笼在风雪里晃晃悠悠,昏黄的灯影将“济世堂”三个金字映在结了冰的青石板上。
药香从门缝里渗出来,混着雪花的冷冽,在檐下凝成白雾。柜台后的李大夫眯着眼拨算珠,算盘珠子碰撞声混着药碾子咯咯地响。
药童正碾着莱菔子,黄棕色的药末从碾槽的缝里面漏出来,落在红毡布上。
“李大夫,劳烦您开一下门!”
屋外响起声线清透的少女声。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来问诊?”药童小声嘀咕。
“去开门看看。”李大夫抬眼,示意药童先去开门。
李大夫是个老郎中,心地善良,菩萨心肠。
“这么晚了,是来请大夫瞧病的吗?若不是太急,明天……”
药童话未说完,承瑾惟恐药童关门,忙说道:“我不是来瞧病的,我是来向李大夫打听我家弟弟的去向!”
“喔?那你先在这里候着,容我先去通报一声。”药童见小脸通红且气喘吁吁的承瑾,客气道。
“小哥儿,跟李大夫说我是街尾的姜家女子承瑾,我来向大夫打听我家弟弟的下落的!”
“是那家家里老小被害的姜家?”药童一激灵,被他盯着的承瑾点点头,他瞌睡也被惊退了,“姑娘稍等,我这就去禀告先生!”
药童急匆匆跑到屋内,片刻后再兴匆匆出现在承瑾面前,“姑娘快随我进屋!”药童环视周遭,这才安心关门。
“真是姜家女儿!”李大夫要比他的药童冷静些。
后堂的土黄色砂锅煲着药,汤药“咕嘟咕嘟”冒着泡,砂锅裂缝里渗出深褐色的药汁,在泥灶上洇出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药童赶紧前来添了一把柴火,火星子溅在墙上贴着的《本草图经》上,图中长白山上人参画像被熏得发黄,须根栩栩如生仿佛活了似的蜷曲。
“大夫,我弟弟承风真的活着吗?”
急切且惊喜的声音虽然在后厅响起,这来后堂添柴熬药的药童也为之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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