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贤妃的广袖扫过承瑾的绣箱:“如今汴京易子而食,倒还有闲心绣这种东西。三日后送进宫。”
陆清晏猛然拱手:“娘娘且慢!这丫头笨手笨脚,况且她体弱多病,恐难承受尚服局的差使。”
韦贤妃冷笑一声,凝视陆清晏,“嘉国夫人比吾更在意你的安危,你却置嘉国夫人于不顾。”
“进文绣局倒挺合适。三日后吾便派人来接。”韦贤妃含笑道,不容陆清晏反对。
“孩儿在金营时,粘罕指着地图说,只要掐断漕运,汴京就是座死城。”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今他们既想要我的命,又想要大宋的粮。孩儿若不去,正中奸计。”
陆北强突然跪下,重重磕头,额头在青砖上磕出血痕:“康王殿下若肯督工,卑职愿率漕帮兄弟死守河道!但请殿下答应,拿到账册后,无论牵扯到谁...”
“够了!”韦贤妃突然抓起案上的金饼,狠狠砸向墙壁,“你们都疯了!李彦虽已赐死,但还有那群人,连陛下都忌惮三分,就凭你们?”
陆清晏望着母亲苍白的脸,想起幼时她教自己读《诗经》的模样。那时汴梁城繁花似锦,御花园的梧桐开得如云霞。
“娘娘,孩儿记得您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他捡起地上的护甲,轻轻放进母亲掌心,“若连百姓都保不住,做王爷又有何用?”
韦贤妃的眼泪突然决堤。她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不过是端王府里一个不受宠的侍女,是这个孩子的出生,才让她在后宫有了立足之地。
也因她这个儿子不久前前往金营作人质有功,徽宗加封她为龙德宫贤妃。
她那哪是流的泪水,分明是多年来的委屈,才让这个好不容易在宫中立足的女人,在无视外人的存在黯然泪下。
“明日吾便去求太上皇后。”她终于妥协,声音沙哑,“但你必须答应吾,每天派人快马传信,若有半点风吹草动...”
“谢娘娘!”
“谢贤妃娘娘!”陆清晏与陆北强同时叩首。
三人围在地图前商议。韦妃看着儿子眼中重新燃起的光,突然想起昨夜的梦境——青梧苑的梧桐树开满白花,却在风中化作漫天飞雪。
待韦贤妃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外,只见陆北强问:“你还真将她藏于你这外府里?”
“你见哪个被藏起来的人还能到处逛?”
承瑾记起陆北强,在邗沟见过他,他问过她那件狐裘,她跟他实话实说过,陆北强要找的赵构正是眼前的陆清晏。但承瑾不知道赵构,就像陆北强不知道陆清晏一样。
承瑾没注意陆清晏冷着的脸,陆北强识相地告辞转身离去。他是迫不得已地才来青梧苑找他,哪曾想韦妃查到了他有这么一处宅子。
好巧不巧地与他前后脚到青梧苑。
陆清晏站在青梧苑门口,望着陆北强远去的背影。
陆清晏看着她捡起绣箱,看着她抱着绣箱站在廊下。
二人像隔着时空,互相看着彼此。
承瑾的手在抖,强作镇定道:“先生是当今的……康王?”
陆清晏不作声,不作声就是默认。
“刚才的娘娘是你的娘亲?”承瑾知道她这是废话,是明知故问。
“你的本名是赵构?”
陆清晏点了一下头,“这府里的人都只知我是陆清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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