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荷第二天一早回到陆府,临行前叮嘱府中的管事在两天之内收拾好离开,切记要暗中行动。
陆兆松听下人说宋清荷回来,他放下书,从书房快步出来,果然在正厅看见刚刚解下披风交给丫鬟的宋清荷。
“差人知会我一声,我该去接你的。”陆兆松话音方落忽觉厅内炭火不足,扬声唤来丫鬟给厅里添个取暖的火盆。“哦对了,你是因为裴姨娘找你才回来的吧。”
宋清荷眉头一皱,反问:“你知道裴姨娘找我的事儿?”
陆兆松陆兆松坦然接住她投来的目光:“昨天她来雎尔斋,说有信要递你,是我吩咐的阿有送去的。”
宋清荷随口应道:“她这几天没看见我,想和我说说话。在裴宅也住了好几天,该回来了。”
“那正好,明天观棋去崇北,今天晚上咱一起吃个饭。”陆兆松道。
宋清荷明白陆兆松的意思,她接过丫鬟呈上的暖手炉,屏退左右,坐到紫檀木椅上,抬头望向他:“我倒是不好评价你这个人了。你明知道我对陆观棋是什么打算,还偏要我俩坐在一起吃饭。你就不怕他越陷越深。”
陆兆松眼帘低垂:“你和陆家有血海深仇,将来势必会刀刃相见。其实按照我的意思,不如给观棋个痛快,早点断了他的念头。可是……”他的声线骤黯:“观棋是真的很喜欢你。你被两位叔叔绑架的时候,寻不到你踪迹,他几乎要疯了。”
宋清荷轻叹一声:“你这心慈手软的性子何时能改?陆成业有了定远侯做靠山,只会更加难斗,以后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陆兆松忽然背过身,努力睁大眼眶,让温热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深呼吸后道:“我去厨房定下晚上的菜单。”
如果他不是陆兆松就好了。
宋清荷吩咐丫鬟去请翡翠,没一会儿,翡翠匆匆赶来。
她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是生面孔。
“裴姨娘身边的丫鬟换了?”宋清荷问道。
翡翠道:“雪绒手被热汤烫伤,需要休息。这几天管家安排雪娟跟我。”
宋清荷伸手拉过翡翠,道:“你不是问我要并蒂莲的秀图么,在我房里,你跟我去拿。”
说着她转身就把翡翠往自己的内室方向拉,方移至朱漆抱柱旁却又顿住,回身道:“你在这儿候着,我这内室向来不纳生人。”
雪娟眼珠子左右乱转,身子一矮福了半礼:“是,大少奶奶。”
等翡翠跟在宋清荷身后进了内室,宋清荷立马关上门,把翡翠拉到屏风前的罗汉床前。
“小姐,前两天来了个女人自称是陆成业的外室,还抱着一个不足一岁的孩童,说是他的儿子。要陆家认下她们母子。陆进自然不肯,打发这对母子去客栈住了。”翡翠立马说道。
宋清荷眉头微蹙,“眼看着过完年就要和南枝郡主成婚,这个关键时候出来个私生子,陆进怕是容不下他们。你知道他们被安排住在哪家客栈么?”
翡翠摇摇头:“是陆年一手安排的,他只和陆进说一切安排妥当。”
“陆成业什么反应?”
“他应该是被陆进打了,我瞧他脸上一个五指印,衣服上都是尘土。”
宋清荷凝眉沉吟片刻:“我知道了。哦对了,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不要再窥探陆进和旁人说话,也不要再和我通风报信,陆进已经怀疑我们了。”
翡翠大惊失色:“真的么?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我哪里漏了马脚?”
宋清荷手轻覆住翡翠的手腕,安抚道:“和你无关,你只要听我的,先静下来一段时间再说。如果形势不好,我会尽快想办法让你离开陆府。”
“我不走!”翡翠态度坚决。“我答应了小姐的事,不会半途而废。那日裴公子救下我,我的命就是公子和您给的。”
宋清荷沉默着,她不能把自己即将和离的事告诉给翡翠,事密则成的原则她不会改变。可是现在陆进已经怀疑她们,等自己离开,翡翠的性命怕是难保。
翡翠似乎看出宋清荷有难言之隐,她道:“在我答应小姐来陆家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赴黄泉的准备。我奶奶喜欢茯苓糕,以后小姐要是得空,能差人帮我给奶奶送茯苓糕去,我便再无牵挂。”
与此同时,陆进坐在书房里,手指有节奏的叩在案几上,陆年从外面进来,禀告道:“老爷,给裴姨娘请的大夫到了,但是裴姨娘不在星月楼。”
“应该是去找裴忘宜了。”陆进道:“她是裴忘宜的人,她们究竟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信息呢?”
陆年试探着开口:“会不会是裴家早就想脱离您的掌控,所以走了这么一步棋。”
陆进摇摇头:“裴家当初是不同意裴忘宜嫁过来,裴亭云不可能让妹妹以身犯险,搅入乱局中。而且裴家这次能够脱身,是因为观棋……”
忽然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陆进的脑海里,可随即他又立马否定。
“观棋查李浅,我们又主动把裴家推出去分散观棋的注意力,裴亭云和裴忘宜不可能左右得了观棋。况且现在裴家已经脱身,裴忘宜还想做什么?”陆进百思不得其解,指尖微蜷,袍角抵在椅子扶手上。
陆年躬身低语道:“大少奶奶帮大少爷找出当年大少爷坠马的真相,大少奶奶护夫情切,不像是和陆家有过节的关系。老爷,有没有可能裴姨娘是受其他人指使呢?和大少奶奶没有关系。”
陆进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翡翠不和外人接触,她也就去找裴忘宜,加上她又是裴家出来的。裴忘宜这个人,我还是不能放松警惕。”顿了顿,他继续道:“既然大夫来了,你正好差人去把翡翠找回来,顺便让她身边那个新丫鬟来找我,我问问可有何异常的地方。”
大夫为翡翠把脉的时候,陆进则在书房里向雪娟问话,雪娟如实回答宋清荷带翡翠回房去了,所以她什么也没听见。
这时陆年敲门进来,面带喜色:“恭喜老爷,裴姨娘有喜了。”
陆观棋第二天要带上李浅去崇北行刑,今天在皇城司处理了一天的公文,康远来问他,关于莲花县现状的口供已经全部记录在案,也签字画押了,陆二和陆五要怎么处置。
“两人能走动了么?”陆观棋头都没抬,眼睛落在公文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嗯……反正也能挪几步。”康远犹豫着回答。
“放了他们,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叔叔们,一人给带上五十两,让他们返乡。”
“这天气,他们怕是……”
陆观棋将镇纸压到公文最上面,忽而抬头:“在路上发生什么事,我控制不了。我对他们仁至义尽,犯了绑票的罪,还让他们带上银子回家,素未谋面的叔侄情分到了就好。”
康远心领神会,绑票这等腌臜勾当岂能善终,风雪噬骨横死道旁,也算天道好还。但作为陆家人,陆观棋已然不欠他们分毫。
他领命离开,立即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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