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
李睿点了点头,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直视陆远,“那朕再问你,朕给了陈日焜什么?”
“一个……两广王的虚名,一枚王印……”陆远下意识地回答,但话说到一半,他猛地顿住了!
犹如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他想到了那片饿殍遍地的土地,又想到了那个除了几个随从外一无所有的亡国之君!
一个光杆司令,去统治一个修罗场?
陆远只觉得脑子里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所有的迷雾!他呼吸一滞,脸上写满了恍然大悟后的震撼!
“臣……臣明白了!”陆远的声音都有些变调,“陛下高明!那陈日焜无兵、无钱、无人脉!他想在两广站稳脚跟,镇压那些骄兵悍将和地方豪族,剿灭数不尽的盗匪,就必须……也只能,完全依赖朝廷!”
李睿的嘴角勾起一抹赞许的弧度,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军队,是朝廷派去的;官员,是朝廷任命的;就连他吃饭穿衣的钱粮,都得从国库里出!他名义上是王,实际上,不过是朕推到台前,替朝廷收拾烂摊子,安抚地方,还不用朕发俸禄的一个……”
李睿顿了顿,陆远立刻接了上去,声音里充满了钦佩:“一个免费的苦力!”
想通了这一层,陆远看向李睿的眼神,已经从困惑,变成了深深的敬畏与钦佩。陛下此计,当真高明!
然而,就在陆远以为自己已经窥破天机的时候,李睿那带着一丝冰冷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还只是最浅的一层罢了。”
陆远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还有?这还只是最浅的一层?!
只听李睿的笑意更冷了,那声音里,透着一股让陆远这位锦衣卫指挥使都感到心头发寒的戏谑。
“你再想想,朕给了他如此‘富饶’的两广,在天下人眼中,这份补偿,够不够重?”
“自然是……绰绰有余了。”陆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个更可怕的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那日后,”李睿踱步回到龙案前,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轻轻晃动着,看着茶叶在水中沉浮,“等朕的无敌水师踏平了安南,将宁靖二贼的脑袋挂在南京城头示众,他陈日焜,还有什么脸面,来跟朕讨要他那所谓的安南故土?”
李睿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仿佛能刺穿人心。
“届时,朕只需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他一句:安南王,朕已将十倍于安南的富饶之地偿你,你,难道还不知足吗?”
“你说,他该如何回答?”
嘶——
陆远听到这里,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背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瞬间浸湿了内衬的衣衫!
他终于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这整个毒计的全貌!
原来,封赏两广王是假!
用一个虚名,白得一个治理烂摊子的工具人,是第一层!
用这份“天恩”,彻底堵死他讨要安南故土的所有可能,为大夏名正言顺地吞并安南铺平道路,是第二层!
一石二鸟!不,这简直是空手套白狼,画地为牢的顶级阳谋!
这一刻,陆远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心中的情绪,已经不再是敬佩。
而是恐惧!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这神鬼莫测、算无遗策的帝王心术的,极致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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