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能够感觉到，这种生命的孕育和不断的生长，完全打破了她身体内部的平衡，影响着一些器官和血脉的运行，生生地将一个单极的内在世界，重塑为双极共生、阴阳共济的内在秩序。

而在这个过程中，也让若离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然觉性彻底觉醒，恢复了人体自先天婴儿时期才有的本然觉知。

“古人有百日筑基一说，而你从怀孕开始的前一百多天，不仅另辟蹊径，感受到了关于生命起源的奥秘，更奠定了你追寻的生命武道之根基……”

杨猛抓着若离温热的手掌，在心外真空中，观照着以她为参照，观照出来的那团混沌的生命之光。

“感受到你自身的本然觉知，便是心灵修行的真正开始，也是对朦胧的第六感的精准捕捉，在达摩传下的禅宗法统即东山法脉，将其称之为觉性，只有感受到了自身的觉性，才可以真正窥探到心内虚空的奥秘……”

若离一手捂着已经显怀的肚子，一手轻轻的抚摸着杨猛愈发出尘的面庞，双眼已经笑成了一道线。

“我也确实在朦胧之间看到了心内虚空，只是那里还是一片混沌，无法以你说的观照法门，将外物映射入心内虚空之中，不过我并不急，因为我们的宝宝会帮我，好像他每一次的动弹，都会牵引着那片混沌发生细微的变化……”

“每个人的心内虚空都不相同，有你这般的混沌，也有佛门的菩萨观或是白骨观，而我当时在内心观照出来的景象，则是宇宙星空……但你只需明白，心内世界虚空，可观照万物色相，无论是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涧，草木丛林，恶人善人，恶法善法，天堂地狱，五湖四海，须弥诸山，皆可映射在心内虚空之中……”

“虽然听起来更加玄妙，但比你之前在丹经上阐述的东西，已算是深入浅出了，看来你这一次去日本，在心灵上的修行进步很大，只是为何我如今看你，愈发像某个高高在上的佛陀呢？”

若离撅了噘嘴，轻轻的白了杨猛一眼，略微思索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我从这四个多月的孕期中，从无到有，如今也渐渐感受到了你说的内在清虚，外壳脱换的人体之秘，只是有时又会因为孩子的动弹，觉得周身无一处着力，似云似雾缥缈不定……”

“能清虚其内则无障，能脱换外壳则无碍。只有无障无碍，始可入定出定，觉醒自然本心觉性之力……”

杨猛点了点头，先是点破若离此刻的问题，又沉吟着的琢磨了一番，这才继续对若离和其他人讲解道……

“古人曾云：知乎此，则进道有其基矣。所云清虚者，即洗髓是也，而然脱换者，乃易筋是也。以天人同体之理，得日月流行之气，便已得人体宇宙真谛矣，可进一步塑造完善自己的心内虚空，直至有朝一日再将其勘破、打碎，便如转世投胎一般，获得新生……”

“这些道理，既有禅宗佛理，亦有道门三清之道，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跟哪位大师学过，这么超凡脱俗的玄学之道……”

若离仔细的琢磨了一番，愈发觉得杨猛如今的武道境界，已远远超脱世俗理解的范畴，即便是她这般丹道真人，依旧觉得其拳论仍有些晦涩难懂，回来不过十余日，便对自己身体状态了如指掌，心里渐渐对自己的小男人愈发的心悦诚服。

“我这次去日本，可谓机缘巧合，从甲贺流忍者的手上得到了少林佛宝木棉袈裟，其中便藏着禅宗东山法脉的衣钵传承，反复琢磨之后，方知世人性空，人生诸相，皆为虚妄，迷失失度，悟了自度，自性自度，方是根本。娘子你如今觉知生命状态，可谓觉性圆满，按照东山法脉中的记载，便算是拿到了打破虚空的秘钥……”

说到这里，杨猛扭了扭头，看了看同在卧铺车厢之中，正恭敬的站在一旁，认真听讲的王亚樵、朱鸟、刀鬼和阿生四人，都彷佛鸭子听雷一般，面色有些很傻很天真的茫然，不觉拍了拍额头，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

“这些还丹境界之上的武道奥秘，对于你们四个现在来说，还有些过于深奥，尤其这顿教法门，对资质的要求实在太高，日后等我归纳总结一番，找出更浅显易懂的实践方法再一点点的教给你们，即便不能令你们即刻抱丹坐胯，估计也够你们受用终生……”

说到这里，杨猛微微顿了一下，对王亚樵说道：“亚樵你有时间的话，可以让局里的人，多留意一下禅宗北脉神秀法师的传承，其传下来的渐悟法门也可以参考……”

“师傅，您太高看我们的资质了，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拳术，我最近总觉得兵刃更适合我，你还是给师娘慢慢讲吧，这些还丹之秘太过于深奥，我们与其在这鸭子听雷，还不如出去巡视一下其他的车厢……”

四人为了保护若离的安全，携一众精锐在洛阳蛰伏了许久，在杨猛从东京归来，再次悄然潜回洛阳后，见王亚樵功夫精进，才特意将其列入门墙，在杨门的谱书上正式录名，成为了杨猛的第四名入室弟子。

作为入室弟子，便如家中半儿，所以王亚樵现在说话的语气，明显比原来要率性随意的多。

“我们的行程虽然隐蔽，但你师娘一离开龙门，不出一天的时间，必然会惊动赵倜，那也代表着北洋和国民党的高层很快便会知晓，你多注意下周围的卧铺车厢也好，毕竟这一路的时间还长，我和你师娘的安危，就交给你们兄弟几个了……”

杨猛点了点了头，示意王亚樵他们几人随意，而自己则继续陪着若离，等到见她神态流露出一丝疲惫，便让她躺在卧铺上小憩，而自己则坐在一旁，一边用着千手千眼观音手眼印诀抚摸着若离的小腹，一边有些出神的看着车窗外面绿色的荒野，如跌宕起伏的绿色木龙，贴着透明的车窗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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