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开始的我得活。

到后来，看着神箭营那帮愿意把后背交给他的兄弟，他开始想带着大家一起，好好活。

再到后来，当他看到玉门关外，那些被胡人铁蹄肆意屠戮，尸横遍野的百姓；看到那些流离失所，易子而食的惨状。

他心里，就多了一样东西。

他希望。

希望有一天，能用自己手里这张杀人的弓，去射出一个朗朗乾坤，太平盛世！

他希望，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再也不用担心胡人的屠刀，也再也不用害怕官府的欺压！

他们可以堂堂正正地，过上吃得饱饭，穿得暖衣的好日子！

当然。

他也希望，能早点找到那个狗屁的胡人大萨满。

不为别的，就为了治好苏清雪身上那要命的寒毒。

他答应过她，要让她活下去。

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更需要强大的实力！

他知道，这条路又难又长。

但他不急。

因为这并不影响他在这条路上，顺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

就像现在。

一碗粥，改变不了什么。

但至少能让眼前这个快要饿死的人，多活一天。

这就够了。

就在杨凡思绪万千之际。

周围，忽然响起了一片闷响！

他猛地回过神，才发现那些刚刚喝完粥，缓过一口气的百姓们，竟然齐刷刷地全都跪倒在了地上！

他们对着杨凡，对着那些还在忙碌的神箭营士兵，一下，又一下，用力地磕着头！

他们嘴里，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质朴，最滚烫的感谢：

“谢谢将军，谢谢活菩萨！”

“恩人啊，给您磕头了！”

“老天开眼了啊！”

杨凡看着这一幕，心里猛地一酸，连忙冲上前，挨个去搀扶。

“快起来，老乡使不得，都快起来！”

他的声音，不再有半分煞气，柔和得带着一种能让人心安的力量。

“大家有难，我们当兵的，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都起来，别折我寿了！”

可他扶起一个，旁边又有两个跪了下去。

场面有些混乱，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暖。

不远处。

苏清雪一袭白衣，静静地站在那儿，就那么看着在人群中，不断弯腰，不断搀扶百姓的那个身影。

她生在药王谷，那个地方看似与世隔绝，实则是人性的炼狱。

她见惯了，为了求药而三跪九叩，奴颜婢膝的王公贵族。

也见惯了，为了争夺一本医书而手足相残，反目成仇的同门师兄弟。

生老病死，阴谋诡计，她看得太多，太多了。

人心，在她眼里，大多是自私的，是冰冷的。

可她却是第一次，见到像杨凡这样的人。

他有雷霆手段，杀伐果断，面对敌人，是嗜血的修罗。

可他又有一副菩萨心肠，见不得百姓受苦，面对弱者，是慈悲的圣人。

苏清雪看着他，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这个污浊不堪，黑白颠倒的世道里。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稀罕，也太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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