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
托马的耳根“轰”地烧了起来,像被枫糖浇过的薄饼,热得发软。眨眼之间,他已经挪到绫人身旁,距离不过一肘,声音低得只剩气息。
“绫人……如果那份婚约还算数,明天——我想带你回神里家。那里也是我的家,绫华小姐……她也是我的亲人,她早就想见你了。”
绫人微怔,旋即失笑——托马是误会了他的“一家人”,却也误打误撞合了心意。
于是他顺着话尾,故意逗他,
“找不到婚书,你就要悔婚?”
“不是——我——”托马急得舌尖打结,索性一把将人揽进怀里,额头抵着绫人的肩窝,声音闷得发颤,
“之前我确实犹豫过……可如今再不会了。绫人,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绫人被那温度烫得心里发软,掌心轻轻抚过托马的背脊,
“我知道。我也想与你共度此生。”
托马却不敢松手,声音低得像做错事的小狗,“那……你会不会怪我?怪我以前犹豫,怪我没有早点下定决心,还有昨晚……”
绫人眸光微动。之前确是自己先设的局,才让他辗转难安。可送上门的把柄,岂有不用之理?他故作沉吟,
“怪,当然怪。但若让我先睹为快——看看你新设计的戒指,我或许就原谅你。”
托马僵住,指尖下意识按住胸口的内袋——图纸就在那里,原打算重新求婚时才亮出。如今被戳破,他一时语塞,“绫人,我……”
绫人眼尾那一点笑意,像夜色里浮动的灯火,晃得托马头晕目眩。
“不方便?”尾音轻轻上扬,带着钩子。
托马耳尖更红,半晌低声抗拒,“……抱歉。”
绫人也不逼他,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角,语调轻得像邀约,“那就换个条件——现在亲我一下,同样算数。”
“嘘——!”托马猛地抽气,慌得把尾音掐断在指缝里,“这、这地方不行……”
四周是试胆大会的布景,纸灯笼昏黄,照不亮三尺之外。远处脚步声窸窣,像猫又踩着落叶,随时可能探出头来。
“你怕了?”
绫人偏偏欺前半步,呼吸落在托马颤动的睫毛上。倾斜的月光在绫人侧脸切出锋利阴影,衬得嘴角那颗小痣愈发鲜明,像一滴墨落在雪里。
托马只觉得理智被潮水一寸寸卷走,心跳与呼吸交织成紧张而又刺激的背德感,身体却先于意识前倾——
“喂喂喂——!这边有人吗!”荒泷一斗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穿透了夜色,伴随着几个小妖怪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他们正朝这边走来。
托马瞬间清醒,像被雷劈的小鹿,猛地后撤,声音压得发飘,“来、来了!等、等等……晚点补,好不好?”
绫人低笑,故意逗他,“合法未婚夫夫,亲一口又怎样?托马是嫌我拿不出手?”
“不是!”托马急得耳尖滴血,
“只是……大庭广众,太难为情了。而且一斗他还是我们的朋友,他、他还什么都不懂……”
脚步声更近,灯笼的光晕里已能瞥见红色鬼角的轮廓。
托马几乎听见自己心跳撞碎肋骨。
绫人终于大发慈悲,指尖在托马腕侧轻轻一捏,“去吧。我随后就来。”
托马如蒙大赦,脚步凌乱地绕出角落,深吸一口气,把慌乱全数压进笑纹。
“哟,一斗兄!这么巧,你们在找什么?”
“嘿!托马!好久不见,原来你也来参加活动了!走走走,本大爷跟你说,旅行者和那个小侦探发现这林子里面真的出现怪事了,就让本大爷来找其他人集合说明情况,事情是这样的……”
人声被风拖远,角落重归寂静,只剩纸灯笼里烛芯偶尔“噼啪”一声。
绫人抚平袖口那道被攥出的褶,抬眼,“看这么久的戏,宫司大人,可还满意?”
高处枝叶轻颤,一抹樱色在月色里漾开。八重神子斜倚枝桠,折扇半掩唇角,尾音勾得比狐尾还长,
“满意,怎能不满意?”
她足尖一点,轻盈落地,衣摆却不起半分褶皱。
“名门少爷与忠仆私订终身,林中互诉衷肠——却在临门一脚落荒而逃。如此桥段,放在八重堂,可是能连印三版、卖到脱销的。”
绫人把玩着那只鬼面獠牙的面具,指腹摩挲獠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笑,“宫司大人抬爱。八重堂里捕风捉影的小册子已够多了,社奉行的审核再宽,也留条底线。若文笔真能动人,倒可另议。”
神子轻哼,扇骨在指间转出花来,“你这小子,半点不讨喜,比你妹妹可差得远了。托马那孩子忠厚,眼神却不灵光,栽在你手里,怕是被卖了还要替你数钱道谢。”
这失忆前后对自己都如出一辙的嫌弃态度,神里绫人这下是真信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而是自己这个人单纯的让宫司大人看不顺眼了。
“绫华能得您青睐,是她的福分;托马心性纯良,亦是我此生之幸。”
“少来这套,”八重神子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驳回,“若非你那妹妹确实可人,我才懒得与你周旋。”
折扇一合,月色在扇沿一晃。
“先前应承你的,皆已办妥,交易到此为止。下次神里家想再请八重宫司出手——”她眼尾轻挑,“可得拿出让我心动的价码。”
“多谢宫司大人费心,之后的事之后再谈,定然也不会叫您失望。”
神里绫人目光深邃,嘴角弧度未变,“但眼下,似乎到您登场之时。故事的高潮部分,少了您这关键人物,可就不完美了。”
八重神子睨他,似笑非笑,“看你胸有成竹,倒像把结局都写好了。绫人啊绫人,你藏的秘密比鸣神大社的签筒还多。罢了罢了,比起你这狡诈的家伙,旅行者那小家伙可要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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