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联想到宁死不屈的守军们,心中沉痛,缓缓走出屋子,搀扶起小穗。
小穗没有哭,整个人都呆呆地,好像游魂一般。
她平静的看向桂生他们,问:“桂生,下关码头没有船,其他路都被鬼子封锁了,逃不出去了,你们准备到哪块去?”
日本人堵住城门,而南京城的城墙最低有五六层楼那么高,最高有八九层楼那么高。
正常人根本没办法爬上那么高的城墙,城墙那么厚,老鼠洞,狗洞,通通没有。
翻墙过不了,城门过不了,现在只有挹江门这一条活路。
但出了挹江门就是广阔无垠的长江,游过去是不可能的。
桂生虽然不是南京人,但也知道逃不出去了。
他冲小穗笑了笑,笑中带有一抹苦味和洒脱:“嫂子,连长没了,营长没了,团长没了,就连旅长也没了,朱旅长在牺牲之前,从未下达过撤退的命令,
所以我们不能跑,跑了就是逃兵,我们这些人,能够活下来,不是鬼子手软,是我们命不该绝,该着在死之前再带走几个小鬼子。”
桂生左右环顾战友,哼了哼鼻涕,含着笑:“我们都决定好了,去中华门那块伏击鬼子,和鬼子打巷战。”
小穗错愕:“桂生,你都这个样子了,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跟小鬼子打?”
她走上前,扯过人群中个头最矮的那个士兵,指着他说:“这还是个孩子啊,最多十一二岁,能打仗吗?”
“我看还是这样,”小穗摸了摸娃娃兵的脑壳,提出建议:“铺子里还有一些棉袄,你们从头到尾都换了,去国际安全区躲一躲......”
不等小穗说完,娃娃兵截断她的话,不服气的说:“过完年我就十三了,长得矮是因为吃不饱,我虽然不是二六二旅的,但我也能打鬼子。”
小穗被他充满杀意的眼神镇住,说不出话来。
桂生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向小穗及周有粮,行了个军礼,转身就走了。
“桂生,你们至少吃顿饱饭再走啊!”小穗追到路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崩溃大哭。
哭娃娃兵,哭她的丈夫,哭这些去送死的士兵。
方才,她听到那个娃娃兵饿的咕咕叫,刚想留下他们吃顿饭,没想到桂生走的这么干脆。
周有粮红着眼,强行把小穗拉回来,正准备上门,一个女鬼冲了进来。
“啊啊啊!鬼啊!”屋里的人包括陈嘉都被披头散发一身白衣的女鬼吓得尖叫出声。
所有人都缩在墙角,低着头,谁也不敢去看站在门槛上的女鬼。
陈嘉喘着气,忽然听到女鬼也在喘气,她立即反应过来,对方不是鬼。
她扶墙站立,摸索向前,壮着胆子问:“这位女士,请问你是?”
女鬼没有搭话,而是弯下腰,伸手将遮住脸的头发往后拨了拨。
她这个突然的动作,令缩在墙角的周有粮等人,再次发出尖叫。
“叫叫叫,叫什么叫!”女鬼不耐烦道:“看清楚我是谁!”
周有粮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他干咳两声,抬起头去看。
这一看,又叫了一声:“呀!杜杜杜婉月,你怎么在这?”
杜婉月?爱英也抬起头了,站起身来,上下打量对方。
杜婉月是周有粮发小张立凯的小妾,这会儿不应该早就逃到大后方了么,怎么还在南京城?
爱英蹙着眉,纳闷道:“婉月,怎么是你啊,你不早就跟着老张坐船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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