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很多,人已经昏迷了,房间里有东西在排斥我,手机也黑屏了!”
老张擦拭罗盘的手,停顿了一下。
他终于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惊讶,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挖出来了?”
他问。
“对!”
“那颗‘眼球’呢?”
老张追问。
“他本来攥在手里,后来掉在地上了!”
老张放下了罗盘,站起身。
他的动作不快,却每一步都很稳。
他走到墙角一个上了锁的铁皮柜前,用一把黄铜钥匙打开了它。
柜子里,没有急救箱,只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个装着液体的玻璃瓶,瓶里的液体像水银一样粘稠。
一把银色的音叉。
一捆暗红色的,不知用什么动物的筋鞣制成的细绳。
“他流出来的,是血,还是光?”
老张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东西,一边问道。
这个问题让林一愣住了。
“是……是血。”
她回忆着那满地的腥红。
“红色的,温热的,是血。”
“那就麻烦了。”
老张关上柜门,将那个装着水银般液体的瓶子,和那把音叉递给林一。
“也可能是转机。”
“什么意思?”
林一接过东西,入手冰凉。
“那颗‘眼球’,是‘意图’的延伸,是纯粹的‘叙事’工具。”
老张的声音,压得很低。
“秦川用自己的意志,把它从‘故事’里强行剥离了出来。”
“现在,它是一个无主的‘概念’,一块空白的画布。”
“空白?”
林一无法理解。
“它会本能地寻找新的‘定义’,汲取力量,重新书写自己。”
老张看着林一,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而人的血,尤其是像秦川那种人的血,是现实世界里,最具‘定义’力量的墨水。”
“它在用秦川的血,给自己写一个新的‘故事’!”
林一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我们得阻止它?”
“不。”
老张摇头。
“我们阻止不了。我们要做的是,在他被那东西彻底改写之前,把他的‘魂’,锚定住。”
他指了指林一手里的东西。
“进去后,不要管那颗眼球,也不要碰秦川的身体。”
“用这个,”他点了点那瓶液体,“在他床边,画一个圈。”
“然后,敲响音叉。”
“这……这能行吗?”
林一看着手里的东西,这超越了她的一切认知。
“我怎么知道。”
老张的回答,让林一差点崩溃。
“我只负责处理‘规则’的垃圾,没处理过一个把‘规则’本身当垃圾一样丢出来的人。”
“快去。”
老张催促道。
“再晚,就分不清到底是谁在给谁,写故事了。”
……
秦川的房间里。
死寂。
那颗掉落在血泊中的白色眼球,已经不再是纯白色。
温热的血液,顺着它表面的裂痕,一丝丝地渗入内部。
仿佛有无数个技术高超的画师,正用最纤细的笔,在它的核心,绘制着一张复杂而精密的脉络图。
一条条纤细的,鲜红的“血管”,在眼球内部蔓延,交织,生长。
它不再像一颗冰冷的玻璃珠。
它开始像一颗……活着的,正在发育的心脏。
“嗡……”
一声极低,却能穿透耳膜的嗡鸣,从眼球中散发出来。
房间里闪烁的灯光,瞬间稳定了。
但光线,却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如同黄昏般的血色。
那股排斥一切的,冰冷的力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诡异的,如同引力般的“邀请”。
它在邀请房间里的一切,都成为它新故事的一部分。
墙壁上干涸的血迹,开始像活物一样,缓缓蠕动,勾勒出模糊的,无法辨认的符号。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渐渐凝固,化作一颗颗微小的,暗红色的尘埃,在血色的光线下,缓缓飘荡。
躺在床上的秦川,他的呼吸,似乎变得平稳了一些。
但他的皮肤,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仿佛身体里的所有生命力,都被某种东西,源源不断地抽走。
他的血,正在滋养着那颗眼球。
而那颗眼球,正在用他的生命,书写着自己的“新生”。
就在这时。
“咔哒。”
门锁,被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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