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妙儿被他这副故作高深又戛然而止的模样逗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轻轻戳了戳白慕的胳膊,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坚持:
“‘除非’什么?
夫君,话只说一半,可是存心要吊人胃口?
还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她尾音微扬,那双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要穿透他故作镇定的表象。
白慕被她看得耳根微热,嘴里塞满了饭菜,含糊地“唔唔”了两声。
端起手边的清茶猛灌了一口,才勉强咽下去。
他放下茶杯,眼神飘忽了一瞬,随即又强自镇定地迎向许妙儿探究的目光。
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倔强和一点被戳破心思的窘迫:
“哪有什么坏主意!我是说……除非是家里出了什么她老人家觉得非得我回去才能解决的大事!”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我早就看透了”的笃定:
“你想啊,我娘那性子,雷厉风行,自己拿主意惯了。
从小到大,她几时为着鸡毛蒜皮的小事特意找过我?
要么是关乎家族存续的紧要关头,要么……”
他话锋又诡异地顿住,眼神在许妙儿脸上打了个转。
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复杂,似乎在掂量着后面的话该不该说。
“要么什么?”
许妙儿的心弦被他这吞吞吐吐吊得微微绷紧。
她了解婆婆,那是个手段魄力都远超寻常男子的奇女子。
白慕的分析并非全无道理,只是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心头莫名掠过一丝异样。
白慕看着她微蹙的黛眉和眼中不加掩饰的关切与疑惑,心中那点因为“成长”被媳妇儿“发现”的小得意瞬间被一种更柔软的情绪取代。
他忽然伸出手,越过桌面,轻轻覆在许妙儿搁在膝上的手背上。
那手细腻微凉,被他带着薄茧的温热掌心包裹住。
他脸上的玩世不恭和故作的深沉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面对心爱之人时才会流露的柔和与坦诚。
他微微倾身,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自嘲:
“要么……除非是她老人家觉得,是时候该给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安排点‘正经事’了。
比如……再给我塞一房‘正经’的媳妇儿?”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又轻又快,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紧紧锁着许妙儿,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他并非真的如此笃定自家那老娘会这样做,但这确实是他内心深处最隐秘、也最不愿面对的担忧之一。
而他身边这个出身并非显赫仙门、却让他倾心相许的妙儿。
在他娘亲眼中,或许从来就不是最“正经”的选择。
“说亲?”
许妙儿先是一愣,随即那双如星子般的眸子瞬间睁大了些,里面清晰地映出白慕带着忐忑和认真的脸。
她并非愚钝之人,白慕话中的未尽之意和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她瞬间便明白了。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些酸,有些涩,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奇异的暖流悄然涌上。
她看着白慕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紧张和专注——那是生怕她误会、生怕她伤心的紧张。
这份紧张,远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直白地宣告着他的心意。
方才因他故弄玄虚而生出的那点嗔意,此刻早已烟消云散。
许妙儿的唇边,缓缓漾开一个极清浅、却又仿佛蕴着整个春日暖阳的笑容。
她没有抽回被他握着的手,反而轻轻翻转手腕,纤细的手指主动勾住了他的手指。
她微微歪头,眼中那点残余的薄红早已化作促狭的笑意,声音轻快,带着点打趣的意味:
“哦?婆婆若是真给夫君说了亲……”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看着白慕的眉头果然紧张地蹙起,才慢悠悠地接下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笃定。
“那夫君岂不是更要带上我这个‘不正经’的媳妇儿,一同回去‘搅局’了?”
她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像只狡黠的小猫:
“有我在跟前晃着,婆婆总不好当着我的面,硬塞个新人给夫君吧?
夫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白慕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歪理”和那俏皮的一挠弄得心头一荡,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开,一股巨大的暖意和笑意同时涌上。
他看着自家媳妇儿眼中那了然于胸的促狭和那份毫不退缩的坚定,先前那点隐忧和试探瞬间显得如此多余。
“哈哈!对对对!妙极!”
白慕朗声笑了起来,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仿佛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眼中光彩熠熠,之前的犹疑一扫而空,只剩下纯粹的愉悦和赞赏。
“还是我媳妇儿想得周到!有娘子这‘挡箭牌’在,管他什么天仙下凡,娘亲也得掂量掂量!
就这么定了!后日,咱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一块儿回去会会我娘!”
他豪气干云地说完,心情大好,胃口也大开。
再次抓起一块酥饼塞进嘴里,吃得眉眼弯弯。
许妙儿看着他孩子气的吃相和眉飞色舞的模样,唇边的笑意更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和安心。
她拿起玉箸,也夹了一箸小菜,优雅地送入口中。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她没有说过。
她早就见过自家婆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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