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师，”她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慵懒的调侃，“这么破费？看来前天晚上的‘深水炸弹’没完全炸坏你的……嗯……决策中枢？”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促狭的笑意。
孟屿没看她，依旧目视前方，仿佛在欣赏吕子乔试图用吸管在鸡尾酒杯里吹泡泡的拙劣表演。
但他放在沙发靠背上的手，食指指尖极其轻微地、带着点警告和纵容的意味，在她靠近自己这边的肩头位置，轻轻点了两下。
——小流氓，记账。
动作快得像错觉，只有大力能感受到那一点微妙的触感。
“餐厅有 dress code，休闲正装即可。”孟屿这才开口，声音平稳地回应众人的担忧，“曾老师换掉西瓜t恤，子乔别穿沙滩裤，问题不大。庆祝展博宛瑜回来，值得。”
这话一出，曾小贤和吕子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行吧，为了吃顿好的，换衣服就换衣服”的妥协。
胡一菲满意地点点头，双手叉腰的气势又回来了：“好！餐厅定了！孟屿靠谱！”她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老娘还有大招”的兴奋，清了清嗓子，“那么，接下来，就是本次接风的重头戏了——给他们补办一个！盛大的！惊喜派对！”
“噗——！”
曾小贤刚喝进嘴里的冰水差点全喷到关谷的眼镜片上，他一边咳嗽一边指着胡一菲，满脸的难以置信：“咳咳……派、派对还能补办？胡一菲！你这脑回路是接的3G吗？延迟这么低？人家都回来睡一觉了！”
“就是！”
吕子乔也立刻跟上，一脸嫌弃，“一菲，你这惊喜都馊了好吗？人家昨天进门那会儿才是惊喜黄金期！现在补？黄花菜都凉了！跟隔夜韭菜盒子似的，味儿不对了！”
胡一菲眉毛一竖，双手抱胸，下巴微抬，摆出她那套“老娘就是真理”的经典姿势，掷地有声地反驳道：
“你们懂什么！烈士还能追认呢！惊喜派对凭什么不能补办？重点在于心意！在于氛围！在于……呃……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她顿了顿，努力寻找更有说服力的论据，“他们昨天回来肯定累了！惊喜效果打折扣！这两天休息好了，精神饱满，正是接受惊喜的最佳状态！这叫……战略延迟！你们还要替我保密！懂不懂？”
“神tm战略延迟！”
曾小贤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他们更料不到这个派对连毛都没准备，还烈士追认……你怎么不说给昨天那顿没吃上的接风饭追认个米其林三星呢？”
“噗哈哈哈……”陈美嘉被曾小贤的吐槽逗得笑倒在唐悠悠肩膀上。
“不行，惊喜一定要有。否则我言出必行的威信往哪搁？”胡一菲继续进行自己强有力的说服：“我准备亲自做一个大蛋糕！”
曾小贤挑挑眉毛，把身子凑过去贱兮兮的问道：“这次是什么时候？昨天，还是后天？”
胡一菲瞪了他一眼，然后把他推到一边：“贱不贱，曾小贤！”
曾小贤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切，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
就在胡一菲想要继续和曾小贤斗嘴的时候，林宛瑜和陆展博也来到了酒吧。
林宛瑜挽着陆展博的胳膊站在入口处，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空间，带着点初见的惊奇：“哇！展博你看！和我们走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陆展博也睁大了眼睛，他记忆里的酒吧还停留在那种昏黄灯光、拥挤卡座、偶尔还有蟑螂兄出来巡场的“怀旧风”。
眼前却是一片开阔：裸露的深灰色水泥顶棚，几盏线条简洁的工业风吊灯投下暖黄的光晕，原先油腻的吧台被一整块温润厚重的胡桃木取代，泛着低调的光泽。
卡座换成了低矮舒适的深棕色皮沙发，围着小巧的胡桃木圆桌。最显眼的是吧台后方一整面墙的酒架，玻璃瓶在灯光下折射出琥珀、深红、宝石蓝的光，像一面流动的宝石墙。
“确实……升级了。”
展博点头，目光落在吧台后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上。孟屿正靠在沙发内侧，手里慢条斯理地玩着一个玻璃杯，暖光勾勒着他利落的侧脸线条。看到他们，他放下杯子，嘴角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算是打了招呼。
“孟老板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吕子乔立刻凑过来，胳膊熟稔地搭上展博的肩膀，挤眉弄眼，“鸟枪换炮！以后来这儿报我名字，打骨折！”
“报你名字是骨折价还是直接被打骨折？”曾小贤精准吐槽，引来一片哄笑。
胡一菲无视了这边的插科打诨，她满脑子都是那个“补办的惊喜派对”和蛋糕大业。
她一个箭步冲到宛瑜面前，脸上堆起过于热情的笑容，声音都比平时拔高了一个调：“宛瑜！展博！回来就好！累不累？饿不饿？那个……你们都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啊？”
这问题来得突兀又生硬，像排练好的台词卡在了错误的位置。空气再次安静了一瞬。
林宛瑜眨巴着大眼睛，有点懵：“啊？蛋糕？菲菲，我们刚吃过午饭没多久……”
陆展博站在宛瑜旁边，看着自家老姐那副努力装作“我只是随便问问”却绷紧了肩膀、眼神闪烁的样子，心里瞬间跟明镜似的。
他太熟悉胡一菲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状态了。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了然的笑意，却没点破，只是顺着宛瑜的话说：“是啊姐，现在吃蛋糕有点腻。不过……如果是姐你亲手做的，什么口味都行！”
他给了个台阶，也顺便小小捧了一下。
胡一菲松了口气，立刻接住这个台阶，腰杆都挺直了些：“那是！你姐我手艺……嗯……一直在进步！这次肯定让你们惊艳！” 她把“进步”两个字咬得有点虚，眼神飘忽了一下，显然是想起了某些不太成功的烘焙往事。
诸葛大力坐在孟屿旁边的吧台高脚凳上，手里捧着一杯颜色清透的西柚汁，小口啜饮着。
听到胡一菲的问话和展博的回答，她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在胡一菲强装镇定的脸和展博了然于胸的笑容之间，极其轻微地扫了一个来回。
然后，她侧过头，看向的孟屿。
孟屿的动作很稳，指尖修长干净。他察觉到她的视线，也侧过头。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大力没说话，只是用握着杯子的那只手，指尖在冰凉的吧台台面上，极其轻微地、像敲摩斯密码一样，点了两下。
孟屿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身体不着痕迹地朝她那边倾斜了微不可察的角度，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声，低沉地滑进她耳廓：“一菲姐的‘战略延迟’，效果显着。” 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
大力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没接话，低头又吸了一口西柚汁。
桌下，她穿着凉鞋的脚，带着点冰凉的触感，极其自然地、像是不经意般，用脚踝外侧蹭了蹭孟屿的小腿肚。
孟屿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他没看她，只是拿起手边另一只待擦的玻璃杯，指腹在杯壁上摩挲了一下。
“行！那就这么定了！” 胡一菲得到了（她认为的）满意答复，气势又回来了，大手一挥，“你们先玩着，我去……嗯……研究一下食谱！”
她转身就往公寓走去，背影带着一种“重任在肩”的使命感。
“哎，展博，宛瑜，别站着啊！坐坐坐！” 曾小贤热情地招呼着，试图把气氛拉回正轨。关谷神奇已经挪开位置，让出了沙发。
林宛瑜拉着展博坐下，好奇地环顾四周：“孟屿，你这装修风格好特别，工业风加……图书馆？”
孟屿刚放下喝了一口的饮料的杯子，闻言抬眸：“算是。想安静点，也能看点东西。”
他指了指吧台侧面墙壁上嵌入的几个不太显眼的书架格，里面果然整齐地码着一些书籍，多是历史、建筑和设计类的精装本，混在几瓶装饰用的基酒瓶后面，不仔细看还真容易忽略。
“啧啧，孟老板这是要打造文化沙龙啊？”吕子乔啧啧有声，端起自己那杯颜色妖艳的鸡尾酒，“可惜了，这地方少了点灵魂伴侣……我是说，像我这样能活跃气氛的。”
“灵魂伴侣没有，灵魂出窍的倒是有。”曾小贤翻了个白眼，拿起桌上那本被冷落许久的《装男人》，继续研究他的“成功人士穿搭”。
孟屿又拿起旁边那杯加了足量冰块的柠檬苏打水喝了一口。
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放下杯子，目光很自然地落在身边的大力身上。
她正低头看着自己杯子里剩下的小半杯西柚汁，暖黄的光线打在她清爽的短发和光洁的额头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小的阴影。
侧脸线条安静又柔和，与刚才那点在桌下“撩拨”的小动作形成微妙的反差。
孟屿身体微微倾向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捕捉到的亲昵磁性：“诸葛研究员，西柚汁好喝吗？”
大力抬起头，清亮的眼睛看向他，眼底映着吧台后方酒瓶折射的细碎光芒。她没直接回答，反而学着他刚才的语气，用气声反问：“孟老师，柠檬苏打水……够清醒吗？”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他杯子里所剩不多的液体。
孟屿眼底的笑意加深，像投入石子的深潭。他拿起自己的杯子，晃了晃里面残留的冰块：“对付某些清晨就热衷于非法采集数据的研究员，时刻保持警惕是必要的。”
大力被他反将一军，非但不恼，嘴角反而弯起一个更明显的弧度。
她放下自己的西柚汁杯，身体也朝他那边不着痕迹地靠了靠，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她微微仰起脸，看着孟屿近在咫尺的、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羽毛搔刮心尖，带着点慵懒的甜腻和明目张胆的撩拨：
“是吗？那……孟老师现在警惕性够高吗？够不够……发现新的数据采集点？”
她说话时，目光故意地、缓缓地扫过他因喝水而微微滑动的喉结，再落到他线条清晰的下颌线，最后定格在他含着笑意的唇上。桌下，她原本只是蹭着他小腿的脚踝，带着点冰凉的力度，轻轻压了一下。
这近乎直白的“挑衅”让孟屿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带着狡黠和一丝恃宠而骄的小得意的脸，眼底的墨色翻涌了一下，最终化为一种带着纵容和危险的暖意。
他放在吧台上的手，食指指尖极其轻微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在她靠近自己这边的手腕内侧，快速而用力地点了一下。
——欠收拾。
无声的三个字，通过那一点滚烫的触感清晰传递。
大力的手腕皮肤被他点得微微一麻，像是被小电流击中。
她非但没缩手，反而迎着他深不见底的目光，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自己微润的下唇，无声地用口型回敬：
——等、你。
两人之间的电流无声噼啪作响。
“对了，曾老师。我是不是以后要喊你姐夫？”陆展博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问道。
曾小贤正端起他面前那杯加量薄荷叶的莫吉托要喝，这声石破天惊的“姐夫”直接把他钉在了原地。
冰凉的液体刚沾唇，就全部贡献给了嗓子眼突如其来的痉挛。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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