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焕此人,稳重老成,极擅守城,必深谙‘久守必失’之理,故必以逸待劳,死守不出,坐等我师老兵疲。
我军若强行蚁附攻城,纵有雪橇奇兵,在此等坚城之下,亦不过是以血肉填沟壑,徒增无谓伤亡!”
牛大,魁梧的身形几乎将整个沙盘的光都遮去一半,闻言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显得格外凶悍:“参谋长安心!主公高瞻远瞩,岂能让咱们吃这种亏?您瞅瞅外面那些盖着厚毡的大家伙,正是为此关量身定做的‘大号没良心’!专破这乌龟壳子!”
另一侧的赤忽,草原猛将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他双臂抱胸,肌肉虬结,铜铃般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嗜血战意,声若洪钟:“草原的雄鹰,早已在风雪中磨利了爪牙!我的勇士们按捺多日,饥渴难耐!只待那城墙裂开一道口子,青州的羊羔便会见识到,何为铁蹄洪流,何为摧枯拉朽!”
崔琰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中却寒光四射:“李焕以为暴雪是天助他青州?错!大雪阻碍步骑,却反成了我军运送重器的滑道!正是老天赠我奇兵!不,应是主公英明神武,绝断千里!”
他手指骤然发力,骨节分明,重重敲打在沙盘上丙段城墙的位置,发出沉闷一响,如同发出总攻的鼓点!
“各部依计行事!明日拂晓,风雪若歇,便是雷霆降临之时!所有投石机与‘没良心炮’,集中轰击丙段!一次未开,轰两次!两次未开,轰三次!直至炸开一个让千军万马冲进去的缺口!此乃破城第一要务!”
牛大眼中凶光大盛,拳头捏得嘎吱作响,狞声道:“末将亲自去炮阵督战!定要让李焕和整个临山关守军,都尝够‘没良心’那魂飞魄散的滋味!”
当夜,肆虐了数日的狂风似乎终于力竭,虽未停歇,却收敛了狂怒,大雪也变得飘忽起来。
能见度微微提升,夜色愈发深沉。
关上的守军,经过数日的神经紧绷和恶劣天气的折磨,疲态已显,许多人在温暖的角落抱着兵器打盹,连斥候也下意识地认为这样的大雪,敌军根本无法有效接近。
关外雪原,一场无声无息的杀机却在暗涌。
在精妙的组织下,成百上千的士兵踩着雪橇,利用雪地的滑行便利,像一支支沉默的幽灵队伍,悄然逼近城墙外围。
他们无声地拖拽着沉重的攻城器械,动作迅捷而精准。
神机营的工匠们指挥若定,数十架包裹着厚毡的巨大投石机被安置在离城墙数百步的有效射程内。
而更令人心悸的,则是三十余门粗如成人腰身、通体乌黑、形似巨大铁桶的“没良心炮”。
没良心炮虽做工简单,但缺点非常明显,此前每使用三次便会报废,经改良后能用到五次已是极限,此次出兵青州一共只带来二百余门!
它们被深埋入预先构筑的雪窝炮位中,炮口狰狞地瞄准着黑暗中的临山关丙段城墙。
巨大的火药包和装满碎石、烂铁、碎瓷片的特殊弹丸被小心地搬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和死亡的危险气息。
与此同时,一支支由最精锐山地斥候组成的滑雪小队,如同雪地上的夜枭,沿着城墙根无声无息地快速移动。
为首的正是斥候队长李小五,他如履平地般在雪坡上滑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城头微弱的火光和隐约的人影晃动。
每一次换岗的细微规律、每一处火盆的位置,都被迅速捕捉并传递回去。
“丙段!确认!守军约三百,值守金汁锅两组,弩手分布东西两端……换岗间隔……一刻钟,三队轮换!”李小五的声音通过特殊的手势和口令,快速层层传递回后方指挥所。
帅帐内灯火如豆,崔琰听着最新的情报,刀削般的面庞在摇曳火光中更显冷毅。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李焕治军严谨,滴水不漏,然再坚硬之龟壳,又岂能挡得住这天外落下的霹雳雷霆?时辰已到!”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