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望着远处翻涌的灰蓝色海浪，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海风卷着咸腥气扑在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像是在催促她该动身了。

“全昊，”她转过身，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字字清晰，“若十年后我还没回来，就告诉师父高严和苏绾……说我大约已入鱼腹。让他们，勿念。”

全昊站在原地，黝黑的脸上满是复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沉沉的“嗯”。他知道苏瑶的性子，一旦做了决定，便再难更改。

苏瑶又转向一旁的少年阿远，眼神柔和了些：“你记着，我教你的那些草药辨识方法，还有储存雨水的法子，都要好好跟着师祖学。岛上的淡水湖虽够用，但总要多做打算。”她顿了顿，从怀中摸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包递过去，“这里面是新培育的红薯种，等雨季过了，按照我画的图去翻地栽种，耐旱又顶饱。”

阿远红着眼眶，用力点头，攥着油纸包的手紧得发白。

嘱咐完这些，苏瑶便不再停留。她转过身，沿着小岛唯一一条被踩出的小径，朝着东南方走去。

这座岛实在离奇。在茫茫无际的大海里，它小得像一粒被遗忘的尘埃，却偏偏草木葱茏，绿意盎然。全岛百十号人，世代依赖着中心那片天然淡水湖生存，日子过得简单却也艰难，多半时候要靠出海捕鱼才能勉强果腹。

苏瑶来这岛三年，早已把这里当作半个家。她带来的那些农作物种子，教给师祖的种植技巧，还有各种可食用野菜、海草的辨认方法，都在慢慢改变着岛上的生活。她知道，用不了几年，这里的人或许就能摆脱对海产品的完全依赖，能在这片小岛上，活得更安稳些。

只是这些，她或许等不到亲眼看见了。

走到东南方的海岸边，一艘不大不小的木船正静静泊在浅滩上，是师祖耗费数月心血为她准备的。船身被反复打磨过，缝隙里填着特制的桐油灰，船舱里整齐码放着干粮、淡水和一些必要的工具。

苏瑶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小岛。岸边的人影已经缩成了模糊的黑点，远处的淡水湖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光，像一块嵌在绿毯上的蓝宝石。

她深吸一口气，弯腰跳上木船，解开缆绳，拿起船桨，用力向深海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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