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阁的晨露刚沾湿桃花瓣,洛云瑶锁骨处的桃花印记突然泛起刺骨的寒意。金红交织的光丝不再温顺游走,反倒像被寒风冻结的蛛网般骤然绷紧,在庭院青石板上勒出个旋转的暗纹 —— 不是沙涡也非火海,而是片泛着磷光的骨林,无数惨白的肋骨交错成拱门,指骨串成的风铃在风里摇晃,发出指甲刮过瓷器的刺耳声响。
“是幻音骨林试炼。” 凌墨轩将洛云瑶护在身后时,情定剑正泛着幽蓝的光,剑刃映出他耳后的红痣,此刻竟爬满蛛网状的青纹,“这试炼能勾起心底最深的悔恨,比噬灵流沙更凶险 —— 骨头上的怨魂会模仿最在意的声音,每句谎言都带着淬毒的钩子,一旦信了,魂魄就会被钉在骨头上永不超生。”
洛云瑶还没站稳,脚踝就被根灰黑色的藤蔓缠住。那藤蔓上长着无数只眼睛,正死死盯着她的瞳孔,星辰权杖的杖身突然渗出冷汗般的水珠,杖尾宝石映出的骨林深处,隐约有个穿嫁衣的女子吊在肋骨拱门上,脖颈处的勒痕与记忆中某个噩梦完全重合。
“云瑶姐姐。” 个稚嫩的声音从藤蔓里传来,竟与早夭的师妹阿绾一模一样。藤蔓突然开出朵惨白的花,花蕊里浮现出阿绾临死前的脸,“当年若不是你抢了那枚避水珠,我就不会被水怪拖走了…… 你摸着良心说,是不是故意的?”
洛云瑶的心脏骤然缩紧,掌心的星辰权杖突然剧烈震颤,骨林里所有的肋骨同时转向她,上面浮现出无数双指责的眼睛。她刚要辩解,凌墨轩的剑刃已斩断那根藤蔓,幽蓝的剑光中,他的侧脸绷得像块寒冰,耳后的青纹却因用力而加深:“别听她的。” 他指尖抚过她颤抖的眼睑,动作温柔得与周遭的阴森格格不入,“阿绾出事那天,你跳下水救她时被礁石划破了腿,血在水里漂了三里地,这些她怎么不提?”
藤蔓的断口突然喷出黑雾,化作个与凌墨轩母亲容貌一致的虚影。老夫人穿着生前的素色褙子,手里攥着枚断裂的玉簪 —— 正是当年她反对他们婚事时摔碎的那支:“墨轩,你非要为这个女人毁了星陨阁吗?” 虚影的指甲突然变长,指着洛云瑶的鼻尖,“她连生个继承人都费劲,留着她有何用?”
凌墨轩的剑穗突然缠上老夫人的手腕,幽蓝的光丝瞬间将虚影捆住:“母亲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要护云瑶周全。”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转头看向洛云瑶时,眼眶红得像被血浸过,“你记不记得她偷偷塞给你那盒安胎药?药盒底下刻着‘吾媳’两个字,当时你抱着药盒哭了半宿。”
洛云瑶突然想起那盒早已空了的药,木盒边角确实有模糊的刻痕,只是当时被泪水糊了视线没看清。骨林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个浑身是血的士兵从肋骨拱门后走出,铠甲上的破洞与归墟海战中牺牲的副将完全相同:“将军,若不是洛姑娘非要救那几个平民,我们的先锋队就不会全军覆没!” 他扯下自己的头盔,露出半边溃烂的脸,“你听听,他们还在骨头上哭呢!”
情纹龙突然从洛云瑶袖中窜出,龙鳞炸开的光焰中,浮现出归墟海战的真相 —— 副将是为了掩护平民撤退才主动断后,临死前还笑着对凌墨轩说 “值得”。可骨林里的怨魂们突然集体尖叫,所有肋骨同时转向凌墨轩,上面渗出金红色的血珠,竟组成他父亲的笔迹:“孽子!为了个女人把祖宗基业都要败光了!”
“父亲!” 凌墨轩挥剑劈开迎面而来的血字,情定剑的光芒却突然黯淡,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洛云瑶才发现他后背的衣袍已被骨针刺穿,几根指骨正从伤口里往外钻,“我从未后悔!” 他的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却死死攥着她的手不放,“当年您说修仙者不能动情,可您临终前握着母亲牌位的手,比谁都紧!”
骨林中央的空地突然塌陷,露出个深不见底的血池,池边立着块巨大的头骨,眼窝中燃烧着绿火。头骨突然开口,发出创世神威严的声音:“跨过血池需用最珍贵的记忆做船票 —— 洛云瑶,你愿不愿意忘了与凌墨轩初遇的桃花林?凌墨轩,你肯不肯抹去与她拜堂时的红烛?”
血池里突然浮起两艘小船,一艘用桃花木做的,船板上刻着初遇时的日期;另一艘是红檀木的,船舷还留着拜堂时洒的酒渍。洛云瑶刚要踏上桃花木船,就被凌墨轩拽住,他的指腹在她掌心写着 “别信”,指尖的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襟:“初遇那天你踩空摔进我怀里,发间别着朵歪歪扭扭的桃花,花瓣上还沾着你偷摘时被刺的血珠 —— 这些细节,你舍得忘?”
洛云瑶突然笑出声,眼泪却滴在血池里,激起细小的血花:“你拜堂时紧张得同手同脚,掀起盖头看到我笑,耳根红得像被桃花酿浇过,连交杯酒都洒了半盏 —— 这些你舍得抹?” 她转身抱住他的腰,后背顶住那些刺向他的骨针,“要忘一起忘,从光着屁股尿床的事开始忘,反正我赖定你了。”
情纹龙突然钻进头骨的眼窝,龙鳞上的光焰与绿火相撞,竟炸出漫天飞舞的记忆碎片 —— 有他们小时候各自的糗事,有初遇时的心动,有争吵时的赌气,有和好时的拥抱,每个碎片都带着温暖的光,在血池上织成座光桥。光桥的栏杆上,爬满了开着粉色花朵的藤蔓,每朵花里都藏着句悄悄话,有他的 “我爱你”,也有她的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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