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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的冷气(第2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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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足以让最勇敢的哥萨克夺门而逃。

索菲亚·伊格纳季耶夫娜已经无法称之为坐着了。她像一尊在烈日下暴晒过度的蜡像,整个身体以一种无法理解的、骇人的方式垮塌下来。她身上那件廉价的印花连衣裙,如同被无形的强酸腐蚀,大片大片地变成焦黑的破布,粘在她扭曲变形的躯体上。裸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粘稠的胶质状,黄褐色的、滚烫的油脂正从她身体各处疯狂地渗出、流淌、滴落。她的脸完全模糊了,五官像是被高温融化后重新捏合失败的泥塑,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冒着热气的孔洞。那些粘稠的油脂正是从这两个孔洞,从她裂开的嘴巴(如果那还能称之为嘴巴的话),从她每一个毛孔中汹涌而出。她身下的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革坐垫被灼烧出巨大的窟窿,冒出刺鼻的黑烟。那滩灼热的油脂在地板上迅速扩大,边缘冒着细小的气泡,发出持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滋啦”声。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了焦糊肉味和滚烫沥青的恶臭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浓稠得几乎能用手触摸到。

我站在原地,端着那杯热水,脸上凝固着那种彻底的、茫然的“不知所措”。我的目光扫过她融化得不成人形的躯体,扫过那滩冒着热气、滋滋作响的污秽,最后停留在她头部那两个还在不断流淌油脂的深洞上。我的声音听起来困惑而真诚,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技术故障,而非一个正在融化的同类:

“索菲亚·伊格纳季耶夫娜?您确定…不需要医生吗?或者…也许…是这空调?它是不是又出故障了?您看,它好像…又有点低了?” 我甚至用那只空着的手,象征性地、带着一丝无辜的犹豫,指了指墙上那个清晰显示着“16”的屏幕。

回应我的,是从那融化头颅的孔洞里发出的最后一声呜咽。那声音不再包含愤怒,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被彻底瓦解的痛苦和绝望,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回响。接着,她的身体,那团勉强还维持着人形轮廓的炽热胶质物,猛地向前一倾,发出沉闷而粘腻的“噗通”一声,彻底坍塌进她自己制造的那片滚烫的油脂沼泽中。更多的油脂如同熔岩般从她内部涌出,与地板上的污秽融为一体。一阵更加浓郁、更加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猛烈地扩散开来,几乎凝成实质。

我静静地站着,目光平静地落在眼前这滩依旧冒着热气、边缘还在轻微蠕动、散发着地狱气息的黄褐色物质上。法庭里死寂得可怕,只剩下空调出风口持续不断送出的、稳定而强劲的冷风声。那声音,此刻听来如同胜利的号角,纯净、凛冽、无可辩驳。

我放下那杯早已冰凉的水。杯底接触桌面,发出轻而坚定的“咔哒”一声。我走到墙角,那里立着一个落满灰尘的木头柜子。我拉开柜门,金属合页发出干涩的呻吟。里面整齐地码放着法庭日常维护的工具:几块抹布,一个掉漆的铁皮水桶,一把边缘磨损的橡胶刮板。我取出一块看起来最厚实、颜色最深的粗布抹布。

我走向那滩东西。离得越近,那股灼热的气息和浓烈的恶臭就越发猛烈地冲击着感官,皮肤能感受到那股辐射般的热力。但我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有一种近乎神职人员的专注。我蹲下身,动作平稳,没有丝毫犹豫。我伸出拿着抹布的手,精准地覆盖在油脂最厚、最中心的位置——那大概是索菲亚·伊格纳季耶夫娜胸腔曾经所在的地方。

“嗤!”

滚烫的油脂与湿冷的粗布接触,瞬间腾起一股更加刺鼻的白烟,伴随着剧烈的声响。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烧焦蛋白质和化学分解物的恶臭猛地爆发出来。我稳稳地按住抹布,感受着布料下那令人不适的粘稠和高温,然后开始用力擦拭。动作沉稳,富有节奏,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清洁工在处理一滩常见的油污。粗布摩擦着光滑的水磨石地面,发出粗糙的“唰唰”声。粘稠滚烫的油脂被抹布艰难地刮起、吸收、推开。地板逐渐露出原本灰白的底色,虽然留下了一片难以清除的、深褐色的油腻污渍,形状像一个被强行抹去的人形阴影。

我擦得很仔细,不放过任何角落,包括那把被严重灼毁的椅子腿边。滚烫的油脂沾满了抹布,很快让它变得沉重、滑腻、无法再用。我平静地站起身,走到墙角的水桶旁(里面幸运地还有半桶浑浊的脏水),将这块污秽不堪的抹布扔了进去。油脂遇水并未冷却,反而在水面漂浮扩散,形成一层令人恶心的油膜。我又取出一块新的抹布,回到那片污渍旁,继续擦拭。一遍,两遍…直到地板上那深褐色的油腻人形阴影被最大限度地淡化,只留下一个模糊不清、散发着余热和恶臭的印记。汗水顺着我的鬓角滑落,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变得冰凉。

终于,我直起腰,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空气里依旧弥漫着那股地狱厨房般的焦臭味,但视觉上,那最直接的恐怖已被清除。我走到墙边,目光落在空调控制面板上。屏幕幽幽地亮着,“16c”的数字清晰而稳定。我的手指悬停在按键上方,停顿了仅仅一瞬。

然后,坚定地,按下了温度调节键。

“14c”。

一股更加强劲、更加冰冷、仿佛来自北冰洋深渊的风,从空调口猛烈地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法庭。这股新生的寒流带着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蛮横地撕扯着空气中残留的灼热和恶臭。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向每一寸暴露的皮肤,也无情地压向地板上那片依旧温热的、油腻的污迹。白茫茫的冷气在地面翻腾、沉降,如同极地的寒雾笼罩了战场。

我站在寒流的中心,感受着那刺骨的冰冷穿透西装,深入骨髓。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锐利,如同被冰水淬炼过的刀锋。这冰冷的空气,是秩序,是理性,是意志不可撼动的堡垒。它洗刷着混乱,冻结着反抗。

我走到自己那张冰冷的橡木长椅旁,坐下。冰冷的椅面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一阵舒适的刺激。我整理了一下面前的文件,纸张在低温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的目光扫过那片被寒冷覆盖的污迹,扫过那把烧焦的空椅子,最后落在对面空无一人的原告席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索菲亚·伊格纳季耶夫娜最后一点模糊、灼热的气息。

法庭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个穿着深灰色制服、面无表情的瘦高男人站在门口,制服上别着一个样式古老、刻着复杂齿轮与麦穗图案的徽章——那是“纪律审查委员会”的标志。他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像两口结冰的深井,缓缓扫过整个法庭:扫过我平静的脸,扫过地上那片被寒冷镇压的污迹,扫过那把焦黑的空椅,最后定格在墙上空调显示的数字——“14c”上。冰冷的空气在他周围盘旋。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极其缓慢地,再次将整个法庭的每一个细节——包括我脸上凝固的、职业性的平静——重新审视了一遍。那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冰冷而沉重。然后,他的视线落回我的脸上,停留了足足有十秒钟。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结成了固体,连空调的冷风声都似乎被冻结了。

终于,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械。接着,他转过身,深灰色的制服下摆划过一个冰冷的弧度,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如同一个被寒冷驱散的影子。沉重的橡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咔哒”一声,隔绝了走廊里微弱的光线。

法庭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空调低沉而持续的轰鸣,如同来自地底深处的冰河在永不停歇地奔流。14c的冷风,稳定地、永恒地吹拂着。我拿起下一份卷宗,冰凉的纸张边缘触碰到指尖,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在这片绝对冰冷的、属于意志的秩序中,一切都清晰得如同结在玻璃上的霜花。

门外,走廊深处,隐约传来一种新的声音。不是脚步声,也不是人语。那是一种缓慢、沉重、粘稠的拖行声,伴随着极其微弱的、仿佛油脂在低温下缓慢凝结又撕裂的“咯吱”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在空旷冰冷的建筑深处循环往复,永无止境。那是新的“索菲亚”在诞生,还是旧的残渣在移动?无人知晓。唯有14c的冷气,亘古不变地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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