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前夜,“三代花园”的竹架上挂满了玉牌拓片,风过时哗啦啦作响,像无数个名字在同时应答。陈爷爷看着拓片叹道:“你外公当年总说,等婉卿过六十大寿,就把玉牌做成三件首饰,让三个人的名字都能贴着她。”
林小满在整理拓片时,发现张被虫蛀的纸,拼起来是张首饰设计图,缺的部分正好能被女儿画的玉扣图补上。她把两张图重叠,线条交错间,仿佛看见时光在玉的纹路里打了个结,把过去的设计与现在的佩戴,系成了温暖的环。
立冬那天,苏同事寄来个木盒,里面是苏明远的《收藏册》,其中一页贴着张剪报,是1958年的玉器展,有件展品叫《并蒂栀》,作者署名“明远”,配图正是这块玉牌,备注写着“三人合制,赠岁月”。
剪报的空白处写着:“建国弟刻的‘建’字最有力,像他的人,能撑起一片天。”林小满忽然想起外公总在刻东西时说“苏先生说横要平,像做人要正”,原来有些品格会被刻进玉的纹路,连笔画的走势都带着彼此的影子。
小雪那天,孩子们在“三代花园”里种下新的“长情花”种子,每个坑里都埋了片玉牌拓片。女儿说:“这样花长出来,就会带着字的影子。”林小满望着孩子们认真的模样,忽然看见时光里的画面层层叠叠:1956年,两个年轻人在埋玉牌的边角料,说“让花根记住我们”;1960年,外公在花根下埋苏先生的遗物,说“让花替他扎根”;而此刻,孩子们正把新的印记,埋进同样的泥土。
大雪前夜,全家围在暖炉前翻老照片,父亲忽然指着张照片笑:“你看这张,你外公把玉牌挂在栀子树上,说‘让花也认认我们’。”照片里的玉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挂在枝头的星星,而树下,外婆正对着镜头笑,发间别着朵栀子,像玉牌上的花落到了发间。
冬至那天,林小满在樟木箱里添了样新东西——女儿用玉牌拓片做的书签,上面写着“花事轮回,印记永存”。她把书签与苏先生的《玉石谱》、外公的刻刀放在一起,忽然发现所有的物件都带着淡淡的玉香,像时光用温润的质地,记下了最深刻的印记。
林小满在《玉石谱》的最后一页写下:“苏明远、赵建国、婉卿,你们刻在玉上的约定,已随着花的轮回,开在了新的岁月里。那些藏在纹路里的牵挂,那些融在温度里的情谊,都在时光的打磨下,成了最温润的印记,永远不会褪色。”
窗外的雪落在“三代花园”里,像给土地盖上了层洁白的绒布,保护着那些埋在土里的印记。林小满望着窗外的雪景,忽然明白最好的后续,就是成为新的印记——让前人的牵挂,在我们的生命里继续生长;让岁月的花事,在轮回的印记里,永远有新的绽放。
夜风穿过花丛,带来玉与花混合的清香,竹架上的拓片在风中轻轻晃动,像无数个名字在低声说:“我们,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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